蘇汣眼神帶著小鉤子, 在決明指尖唇邊來回撓,心裡蕩漾著蕩漾著, 卻又升起十二分的不甘。
明明是本仙下凡來攻略師兄你,怎麼現在像是反過來了!
短短一個閃神,飛車已經從天上降落下來, 決明伸手攬住她的細腰, 長袖變戲法似的一掃,桌上的東西消失不見。
蘇汣奇怪地伸手去撈他的袖口, 隻看到一截白白的蛇尾巴尖尖溜進去, 是那小家夥已經自己從抽屜裡出來回歸主人懷抱。
“彆動。”
決明再次出聲。
蘇汣立即轉回身反手抱住他。
就聽徐鶯長長短短的笛聲之下,蒼鷹撲扇著翅膀,在半空穩了一瞬, 紗簾頓時飛起,馬車木輪震顫少許成功著陸。
四條鎖鏈發出“哐啷”聲響, 蒼鷹鐵爪鬆開之後就被機關卷回車角。
竹笛最後一聲高亢長嘯,所有飛鷹轉瞬沒入四周密林,消失不見。
蘇汣從決明懷裡探出腦袋, 這裡似乎是一個郊外彆莊, 不遠處有腳步聲拌著馬蹄聲“嘚嘚”過來。
“護法大人。”
紗簾已經完全垂下,遮去了外麵景象,聽聲音是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幽遊宮這處彆莊的管事。
他帶著人隻朝徐鶯行禮之後就開始默默動作起來,似乎並不知道或是並不敢關心車裡坐著的是什麼人。
蘇汣從那動靜判斷,是牽著拉車的馬過來套車。
心裡默默點頭, 姨媽還是很有分寸的,飛車這麼招搖的東西,還是不要輕易在武林盟炫耀。
露臉是要露,但不能太過,不然就是招人妒忌平白惹禍上身。
該低調時要低調。
他們一路飛過來,估計已經在蘇歡歡和林冬澤他們的前麵,再從這裡換成馬車進入這次武林大會舉辦地,武林盟主黎嵩所在天門宗的屬地主城,天門城。
徐鶯手下的人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聽“啪”一聲軟軟的鞭響。
紗簾微微飄動起來。
“再有一會兒就進天門了,還能趕上吃一頓好的,聽說這裡的河鮮十分肥美,咱們倒是要好好嘗嘗。”
徐鶯已經歪在露台上,鞭柄撩起紗簾朝後麵介紹。
她趕馬趕得漫不經心,餘下這段路,不用著急。
蘇汣正好看到前麵四皮油光水滑的駿馬,昂首齊頭並進,漫步也慢得十分氣派。
“師父,吃河鮮一定要喝酒才對,聽說天門特產的洛神酒果香濃鬱,喝一口小酒吃一口魚,那才是人間享受,那不是烈酒,我應該可以喝吧?”
身體記憶裡聽父親千麵狐說過不少美酒的故事,她現想現賣,說得搖頭晃腦。
還一邊拿小眼神兒去撩旁邊的師兄。
之前那樣喝酒,太犯規了!
“你才多大年紀,怎麼成日就想著喝酒,我看精靈鬼也不行,你原來是個小酒鬼才對~”
徐鶯嗔罵一聲,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寵溺。
“洛神酒,可以嘗嘗。”
決明插話進來,不知道是批準了蘇汣要喝酒的申請,還是說自己要嘗嘗鮮。
這才把摟著她纖腰的胳膊鬆開。
指尖從矮幾上固定的燈台上一掃而過,燈芯自燃起來。
日光已經隨著夕陽沒入密林完全消失,馬車裡幽幽亮起火光,將一紅一白一對璧人照出晃動的影子投在紗簾之上。
“那好!” 蘇汣默認說的是前者。
仰著的臉被燈火映得跟紅裙差不多顏色,喜氣洋洋,“到時候跟師兄對飲,看看誰先醉!”
決明低頭看她,眼底倒映的火苗溫柔搖曳,似乎是從鼻子裡淡淡地“哼”了一聲。
像是應承又像是嘲諷——
小丫頭,也敢跟師兄叫板。
徐鶯在外麵聽得搖頭,不過這一路心裡的忐忑倒是安定下來,少主這次從寒泉中入定醒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妥。
先前被那傻丫頭那麼鬨也沒發作。
真是……奇哉!
馬車沿著官道朝天門城緩緩駛去,車轅轉動木輪碾過石子,不時發出“嘎喳”鈍響,馬蹄陣陣,夜風習習。
這時有更快的馬蹄聲疾奔而來。
車上三人耳尖同時一顫。
“冬澤哥哥,還有多久?” 一道甜膩女聲遙遙傳來,穿透力真強。
“就快了。”
男音隱隱帶著些疲憊,不過更多的是透著興奮,連日趕路,終於將要抵達目的地。
天門城在年輕一代心中是個特殊的存在。
仗劍走天涯說得瀟灑,但他們這種年紀的人,誰又不想少年一戰成名,能夠躋身武林盟英豪榜成為同輩豔羨的存在?
快馬加鞭,很快就趕上了閒庭信步般悠哉的四馬寬車。
林冬澤遠遠就看到前麵亮著燈火的精致馬車,已經接近天門城,現在遇到的任何人身份都不容小覷。
出於江湖後輩的禮貌,他稍稍勒馬,放緩了速度。
蘇歡歡立即追了上來。
“嘶律律!”
白馬昂頭揚蹄,刨出塵土飛揚,“冬澤哥哥,怎麼了?”
自從甩掉了那個小賤人之後,她怕節外生枝一直催著,林冬澤自己也是心急,生怕趕不上明天開始的揭幕擂台戰。
所以兩人一路不停,中間隻在驛站換過一次馬,眼看城門在望,怎麼不一鼓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