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汣納悶兒。
剛剛自己哪句話或是哪個詞惹師兄不開心了?
好在男人隻是扯了袖子回去, 沒有一把將她揮開。
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就見男人手指下意識地攥了一下, 倏爾又分開,抬起,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大掌就在她腦袋上意味不明地一撫而下。
順滑的發絲從掌心擦過,似乎讓他心情又好些。
窄長鳳目眯起,一路上在他身上又擠又蹭, 一頭青絲卻半點不亂, 隻有綁在頭頂的團子歪了。
決明視線掃過, 微微擰眉。
指尖撫下去又抬上來,乾脆利落地把火紅發帶隨意一扯。
黑發就立即散開。
發梢帶著韌勁掃在手背上又涼又滑。
蘇汣愣了一下, 嘴角立即朝兩側垮下去, 伺機撒嬌,“師兄你乾嘛扯我的頭發!”
就感覺大掌再次朝自己額頭罩過來, 修長五指分開, 順著額頭插·入發間, 毫無阻礙地一梳到底。
她長發及腰, 被男人以手為梳順著頭皮撫過, 舒服得眯起眼睛抻長了脖子。
決明看她貓兒似的享受著自己順毛,眼裡才又有了暖意。
五指一梳到底,再撩起來的時候指尖神奇地挑起了兩縷頭發。
蘇汣看不到,桃花眼都想翻到後腦勺去了,隻感覺男人兩手並用,片刻後火紅發帶在餘光裡飛舞了幾下。
大佬在給她梳頭!
這個認知比師兄主動過來親她一口還要驚悚, 眼睛眨巴眨巴,前麵徐鶯已經什麼也不說轉過頭去。
大概也是受驚不小。
簡單幾下,蘇汣感覺決明終於滿意地收手,“師兄,你幫小汣梳了個什麼?”
聲音十分的不確定,隱隱帶著懷疑,那生怕男人在她頭上惡作劇的小模樣看得決明心情完全明媚起來。
“沒什麼。”
應了一聲,他偏頭看向車外,紗簾無風自搖。
正好四馬“嘚嘚”地停下蹄子。
城門已經就在眼前。
蘇汣也被引開了注意力,往前幾步扒著竹窗,朝前看去。
守衛都往門內去追之前的瘋馬,徐鶯趕著馬兒靈巧地避開被撞翻敞開的拒馬樁,馬車緩緩穿過十數米長的門洞。
天門城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武林大會在即,入夜之後街上也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側酒館茶肆生意紅紅火火。
更遠處的燈紅酒綠處女人的嬌笑聲男人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行人腰間大多彆著武器,刀劍斧錘鞭子棍子不一而足。
男男女女不分老少,出現在這裡的大多有武藝傍身,三五成群的,多半出自同門。
大家擦肩而過或是禮貌地頷首致意,或是眼帶挑釁,恨不得開擂之前就先互相切磋一二,氣氛和諧中透著詭異,祥和裡帶著喧囂。
特彆是剛剛城門口出了這麼件不大不小的事,好事之徒已經圍過來開始指指點點,不好事的也遠遠圍觀,事不關己高高“卦”起。
蘇汣他們的馬車進來,反倒是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不過長街上除了他們也偶有氣派的馬車轎子經過,或是衣著光鮮的貴人騎著高頭大馬穿行,並不稀奇。
馬車被吃瓜群眾半堵在路上,徐鶯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捏著韁繩晃悠。
“看不到。” 蘇汣嘟囔一聲,眼珠子一轉,“我上去!”
說完打起紗簾,火紅身影輕輕一翻就竄上了車頂,決明抬眼看了一眼,無聲搖搖頭。
下一瞬白影一晃。
“師兄你怎麼也上來了?”
剛剛在車頂盤腿坐下還來不及偷偷摸出來後麵頭發被綁成什麼樣子,蘇汣就感覺身邊多了個人。
“人多。” 師兄如是說。
蘇汣咂摸咂摸,笑眯了眼,師兄這是在擔心她。
朝人群中央望去,林冬澤一身灰頭土臉,淡色勁裝前襟一片血色,手裡提著長劍,上麵也都是腥紅血跡。
不遠處倒著被他一刀兩斷的瘋馬。
正彎腰把蘇歡歡從另一匹被刺傷後脖頸後失去行動力不斷抽搐的瘋馬肚子下麵拉出來。
好在也是練過功夫的,蘇歡歡雖然被掛在馬腹上拖拽一路,卻沒有傷筋動骨。
隻是一頭長發亂七八糟地纏在臉上,額頭顴骨鼻梁這些突出的地方都是擦傷撞傷。
一管鼻血掛在嘴唇上麵,粉嫩的裙子被土渣子血沫子臟得一塌糊塗。
哪裡還看得出來落霞山大小姐的派頭?
她委屈地抽噎著,被拉出來就雙腿一軟可憐兮兮地撲進林冬澤懷裡哭得嚶嚶嗡嗡,“冬澤哥哥,人家好疼……”
林冬澤被她撞得悶哼一聲。
天知道剛剛跟瘋馬纏鬥的時候他也被狠狠撞了好幾下險些撞出內傷。
但此時周圍都是人!
那些獰笑的,嘲諷的,指指點點的目光讓他心煩意亂,第一次正式出山,為的是揚名立萬,可不是這樣揚名。
“欸,你瞧那劍柄上不是少陽劍派的徽記嗎?”
“不是吧,少陽劍派的人怎麼連匹馬都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