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便過去了,放下了便放下了,不論是什麼原因竟然使時光倒流,他隻在意今世。
“都了結了吧。”君喻輕輕歎了口氣。
一道白光閃過,陸勤來不及說話,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他還瞪著他的雙眼,死死地看向君喻的方向。
死不瞑目。
斷劍墜落在陸勤的手邊,一片落葉,墜落在他已經漸漸冰涼的身上。
山風吹過。
這個昔日的道宗天才,萬餘魔軍的將領,最終卻死在這無名山上。
人生無常,不知他生前的最後一瞬,回想起他的一生,有沒有過一絲悔恨?
君喻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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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你、你叫什麼名字……”熊烈趴在地上,死死地盯著顧清盛。
他腿骨寸斷,已經站不起來了。
他身後,那條大黑蛇痛苦的在地上翻騰,想要做最後的掙紮,卻於事無補。它的兩隻眼睛都已經瞎了,身上鱗片寸寸外翻,血肉模糊。它掙紮漸漸微弱了,蛇尾垂下,奄奄一息。
顧清盛單手執刀,黑紅的蛇血順著刀鋒滴落。他擦了一把唇角的血,挑眉。
“你現在知道名字也沒什麼用了吧,”顧清盛冷聲說道,“反正你都要死了。”
“你……你也要死了,”熊烈怨恨一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以一敵萬,受的傷太重……你能從這裡走出去?你現在能站著,就不錯了吧……”
顧清盛知道熊烈說的是實情。
多虧今日他穿的黑衣,遮掩了血的顏色。
他後背上被蛇麟劃出的傷口恐怕深可見骨,疼的已經麻木了。顧清盛現在確實是在憑借一口氣硬撐著。
“不勞您費心。”顧清盛一刀劈上去。
又一片血色染紅了地麵。
沒必要留著熊烈的性命,反正魔族這東西,根本不會因為他手中有人質就放過他的。
唯一能震懾魔族的,隻有武力。
顧清盛握緊了手中斬金見月,疼痛入骨,他卻不敢露出一點弱勢。
他身邊是層層疊疊把他圍起來的魔族,隻是此刻,這些隻知道衝鋒的怪物,居然畏畏縮縮,用驚懼的目光盯著顧清盛,不敢上前。
這是顧清盛用絕對的武力建立起來的威懾。但是他若是露出一點疲態,這些魔族,立刻便會蜂擁而上。
顧清盛費力地抬頭,看向桃臨的方向。
他斬蛇擒敵首,孤軍深入,難免與與大部隊分散開。此時正有人試圖衝過來,但是一時半會兒還做不到。魔族瘋起來不要命,難纏的很。
他還能堅持到有人來救他嗎?
桃臨高大的城牆籠罩在沉沉黑雲裡,呼嘯的風聲鼓動著耳膜。
顧清盛勉強忍住疼痛,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踏出,周圍圍著他的魔族,竟然紛紛驚恐的後退,給他的前麵讓出一片空地來。
顧清盛單手執刀,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是即使如此,也讓那些魔族又驚又俱,不敢靠近一步。
沒有魔敢攔他。
唉,可是他連走回城裡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清盛有些遺憾,他乾脆不再看桃臨了,而是回首看向瓶口關的方向。他一回頭,他身後的魔族也紛紛受驚,倉惶地往後退。但是顧清盛沒什麼心情顧及他們了。
他的阿喻,此刻在哪裡呢?
顧清盛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忽然就看見天邊有什麼東西,正緩緩而來。
他意識到那是一隻雲舟。
雲舟?魔族還派雲舟來了?唉,這下勢必又是一番苦戰。
顧清盛正想著,卻忽然心中一動,神使鬼差地,仰頭向雲舟之上看去。
那裡是誰?
雲舟愈來愈近,顧清盛微微睜大眼睛。
君喻!
他不會認錯的,雲舟之上,當風而立的那個人,不是他的阿喻還能是誰?
不僅僅是顧清盛,這一刻所有人都在抬頭看向雲舟。
“魔將已亡!”
這個聲音不大,但是嘈雜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少年清冷的聲音在靈力的作用下,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魔將已亡!
此刻這剩下的魔軍,不過是一群群龍無首的殘兵!
所有人心中振奮,殺敵的氣勢,又盛了三分!
雲舟緩緩靠近地麵,周圍的魔族驚恐地後退。
君喻從雲舟之上一躍而下,看也沒有看他們。
他與顧清盛目光相接,這一刻,周圍所有嘈雜的喊殺聲,都漸漸淡去了。
桃臨的城牆上,旌旗獵獵,風好似又大了些。黃土已經成了赤褐色,黑色的巨蛇癱倒在地上。可以想見,這裡剛剛爆發了怎樣一場惡戰。
沉沉烏雲忽而裂開了一道縫隙,傾瀉下一道金紅色的霞光。
君喻邁過一地血跡,走向顧清盛。
顧清盛忍不住輕輕笑起來。他張開手……在君喻走近的那刻,一把擁住他。他現在覺得自己渾身都不疼了,而且很安心。
君喻反手抱住顧清盛,卻在觸到他後背的那一刻,眉頭皺了起來。
君喻抬起手,手心一片血紅。
顧清盛滿足地把下巴擱在君喻的肩頭,歎道:“阿喻,你總算回來了,我好擔心你。”
顧清盛在看到君喻肩上被陸勤劃出的劍傷的時候,微微一愣。
他忍不住一陣心疼:“阿喻,你怎麼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