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人一個人走進了墓裡, 穿過長長的昏暗甬道,終於來到了臧科的石棺之前。
尤夫人看著麵前厚重的石棺,沉默的表情有些鬆動, 眼裡逐漸浮現出幾分淚意來。她伸手想要撫摸那上麵的紋路, 可是顫抖的手怎麼都伸展不過去,最後還是小心翼翼抹上了那刻滿紋路的石棺蓋,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 眼眶裡的眼淚才終於掉了下來。
尤夫人摸了好一會兒, 像是在感受著裡麵躺著的人一般,笑道:“抱歉,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誰是真的對我好。你知道,我這段時間門都經曆了什麼嗎?我想你應該是不想知道的,我也不想汙了你的耳朵,可是我隻能同你說了, 因為隻有你才會在乎我委不委屈。”
尤夫人這般說著,淚水不停的順著臉頰滑落,很快落在地上暈染濕了一片。
尤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說完了她這幾年來在周成那裡吃的苦, 說了她想明白從前的幸福。
最後終於像是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才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看著臧科的棺材笑道:“原本還期盼著你能活著,至少我還能同你說聲對不起, 現在看來是我癡心妄想了。不過沒關係, 我馬上就要去找你了。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還你,隻希望你能走慢一點, 讓我再看上一眼。”
尤夫人說到最後,輕輕的笑了起來,那一瞬間門整個人都明豔了不少,生機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她又變成了以往那個風華絕代的尤夫人。
尤夫人伸手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個瓷瓶,倒出裡麵的粉末吃了下去。那東西的味道似乎不怎麼好,讓她吃的時候還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很快,隨著那東西被吞咽下肚,尤夫人的嘴角逐漸浮現出一縷血跡,她緩慢的走到臧科的石棺前,背靠著他的石棺,緩緩滑落了下去。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尤夫人這輩子度過的日子仿佛走馬燈一般浮現在她的眼前。
尤夫人恍然意識到,原來她在臧科身邊待著的日子,才是她過得最舒心和愜意的日子。在周成那裡時,尤夫人經常性的會想,如果她先遇到的是臧科,那他們之間門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可惜的是,這事情已經到了最後,他們之間門已經沒有如果了。
*
臧亞和安雲在尤夫人進去之後就在外麵等著,原本以為尤夫人很快就會出來。
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不見人影;一個時辰過去了,不見人影;三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不見人影。
直到他們從日上枝頭等到日落西山,還是沒有等到尤夫人出來,安雲心裡才浮現出幾分不安來,他扯了扯臧亞的衣袖,朝著他道:“我們是不是得進去看看?我覺得不太對勁。”
安雲他們等了那麼久,原本想著尤夫人想要一個人進去應該是為了同臧科說說話,畢竟她這段日子可不怎麼好過,她應該也是想要訴訴苦的。可是,即便是有再多的話,說個半天也應該夠了,不該到現在還不出來。
臧亞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了墓穴的方向,似乎也是覺得安雲說的對。
兩人一共進入了墓裡,來到了臧科的石棺前,結果就看到靠著石棺跌坐在那裡的尤夫人。
安雲一驚,隻以為她身子不好暈倒在了裡麵。
臧亞卻是看著她手裡的瓶子,目光閃了閃,沒有多餘的情緒。
安雲過去想要將尤夫人扶起來,結果發現她的身子格外的冰涼,移動時不小心看到她的臉,更是被嚇了一跳,“啊!”
安雲往後一退就要摔倒,臧亞卻是及時走過去扶住了他。
安雲抬起頭來看向臧亞,哆哆嗦嗦道:“尤夫人,尤夫人,她好像不太對勁。”
臧亞扶住了安雲,在他驚慌的視線下,緩緩來到了尤夫人麵前,先是看了一下她的臉,然後伸手在她脖子和手腕上的脈搏處都試了試,這才扭頭看向了後麵的安雲,淡淡道:“她死了。”
安雲被嚇了一跳,語氣都帶著幾分驚慌,說話都有些磕巴了,“怎麼會,她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死了。”
臧亞伸手拿過尤夫人手邊的瓷瓶,輕輕的聞了聞,然後扭頭朝著安雲道:“她自己服了毒藥,這才死在了這裡。”
安雲震驚,看了看尤夫人,又看了看臧亞,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到最後還是沒有吐露出半個字來,最後隻能憋出一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臧亞收回了看向安雲的視線,目光移到尤夫人身上,緩緩道:“帶她出去,給她舉辦葬禮,然後把她葬在我父親旁邊,想必現在的她是願意的了。”
安雲點了點頭,看著尤夫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他不明白尤夫人這突然的選擇,但他覺得有幾分悲涼,如果他們活著時能好好溝通,也不必盼著死後再見了。
*
臧亞和安雲把尤夫人的屍體帶了回去,舉辦了一個不算隆重的葬禮,趕在初雪落下之前將她的棺木放在了臧科旁邊。
在封墓石落下的瞬間門,安雲看著其中被遮掩的一切,希望尤夫人如果能和臧科再次相見的話,能夠好好的說話。
*
眼下又到了冬季,不管是出行還是處理事務,皆是不怎麼方便。
安雲除了每周一次會出門盤賬,順便看看自己鋪子裡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事務之外,其餘時間門都窩在了房間門裡。
房間門中,安雲利用以前在視頻上看到的地龍做法,讓工匠們搗鼓了許久,終於給自己弄了一個地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