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從明德門, 穿過朱雀街, 一路疾馳到皇城。
進入宮門後,宮中不許行馬, 宸王將韁繩扔給手下,自己大步向兩儀殿走去。
過路的官員、內侍、宮女見到宸王,紛紛給宸王見禮。
宸王的反應卻極其冷淡,他腳下步履不停,隨意地朝問安的人點了點頭, 一句話都沒說,就疾步走開了。
被忽視的官員卻毫無難堪之意, 待宸王走遠後,他們和同僚竊竊低語。
“宸王直接往兩儀殿走, 想必差事辦成了罷!”
“淮南侯那麼難啃的骨頭都被宸王拿下了,不愧是連任十年的啟吾衛大統領。看來今後,朝中再無人能和宸王匹敵。”
“那可不一樣,你忘了和宸王一同去淮南的那位了?”
經同僚這一提醒,眾位大臣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人。
“平南侯呢?宸王回來了, 怎麼不見平南侯?”
“彆是折在淮南了吧……”
“怎麼可能,他就是去混功勳的, 哪能出事。真是羨慕平南侯,什麼都不用做, 就能和宸王分一杯羹。平定淮南, 這得是多大的功勞呀!”
“誰讓人家生了個好女兒呢……”
宸王沒有理會身後的議論, 徑直走向兩儀殿。
兩儀殿門口早有內侍候著, 看到宸王,殷勤地給宸王見禮:“宸親王來了,聖人正在殿內等著您呢!”
宸王在殿門外停頓稍許,待氣息均勻後,才穩步跨入殿內,單膝向禦座上的皇帝行禮。
“臣幸不辱命,活捉淮南侯,特回京和聖人複命。”
聽到宸王的話,皇帝愣了一瞬,然後馬上大笑出聲。
“好好好,竟然能活捉那個逆賊,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皇帝連說三個好,激動地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待平複了興奮後,皇帝麵帶笑意,看向宸王:“現在逆賊淮南侯,身在何處?”
“已被押入啟吾衛大牢,等待聖人提審。”
“淮南侯的其他黨羽呢?”
“大部分已經被擊殺或者逮捕,已經在押解入京的路上。臣帶著淮南侯,先行一步,前來複命。”
皇帝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大手一揮,金銀財寶向流水一樣賜出。等到皇帝的興奮勁過去,才意識到他似乎忘了一個人。
“平南侯呢?怎麼不見他?”
若是平南侯本人在此,一定會覺得委屈非常。一路上沒人想起他就罷了,就連皇帝,平南侯名義上的女婿,等對宸王大加封賞之後,才想起老丈人似乎沒有一起回來。
宸王回道:“淮南侯大部分黨羽已經伏誅,但淮南侯在荊州盤踞許久,滲透深遠。淮南侯被捕後,荊州無人主事,臣隻好勞煩平南侯暫留荊州,穩定民心。”
說白了,宸王自己辦完了大部分事情,若是名義上的副將平南侯什麼都不做,將來回京封賞,宸王擔心皇帝麵上不好看,這才把平南侯留在荊州,等聖人封賞時,好歹有個名頭。
皇帝很快就相通了宸王的用意,他心下滿意,對宸王的神色愈發和藹。
“行了,你千裡迢迢從淮南趕回來,這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回府休整幾日。待平南侯回來,朕為你們舉辦慶功宴!”
宸王正月離京,六月才趕回來。先不說在淮南的艱險,就是路途上也是風餐露宿,辛苦非常。但他不敢耽擱,連王府都沒來得及回,就直接進宮了。現在得了皇帝的準話,宸王也放下心。
就在宸王打算告退的時候,皇帝突然冷不丁問道:“聽說你的侄女和皇後的弟弟訂親了?”
宸王心中一緊,終於來了。
宸王早在黎陽的信中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此刻他鎮定自如,不見絲毫慌亂。
“臣早已和其他幾房分家,隻不過臣離京時倉促,還沒來得及和宗正寺稟報。現在二房等人隻是暫住王府,至於兒女親事,臣一概不知。”
皇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宸王府已經分家?這倒是樁新鮮事。這麼多年過去,容榷還是一如既往地狠絕,竟然玩起先斬後奏這一手。
既然宸王已經用分家來證明態度,皇帝也懶得追究誰先誰後這些細枝末節。他點頭說道:“既然已經分家,那朕這份賀禮看來是送不出去了。朕記得你還有對龍鳳胎,差不多該十歲了吧?”
“是,臣幼子幼女頑劣,剛過九歲生辰。”
“那這份賀禮,就轉贈給你的小郡主吧。”皇帝揮手,示意內侍將一對玉如意呈上,“西域上貢的玉石,朕手下最好的工匠雕了三個月才成型,恐怕天下再沒有比它更嬌貴的玉件了。最好的玉如意,配我們容氏皇族的祥瑞之兆,好極!”
宸王來不及深究皇帝此舉的用意,推辭無果,隻能代容思勰和容顥真收下。
“謝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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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坐在西廂,一封封查看近期受到的信件。
這些小娘子,年齡不大,心眼倒是一個賽一個多。這些信件花樣繁多,但內質隻有一個——變著法向她打探消息。
容思勰搖搖頭,將這些書信放入木盒收好。
容思勰正在拆信,突然聽到一陣忙亂的腳步聲,綠幕撲到門上,急急忙忙地說道:“郡主,你快出去看看,大事……”
容思勰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綠幕深吸一口氣,將話一股腦倒了出來,“郡主,宮中發下好多賞賜,王爺回來了!”
容思勰的心落回實處,她白了綠幕一眼,疾步往外走去。“嚇我一跳,快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