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五歲呢,賞南忍不住再次朝那扇隔間門看了兩眼,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推著佑茗往外走,“沒什麼好聽的,走了走了。”
“我知道是什麼。”佑茗輕聲說道,“生物課上,老師說過。”
那叫聲明顯是男生的,另外一個聲音比較粗的也是男生,兩個男生,佑茗也知道……賞南好奇了一下,不過轉念又想到剛剛吳夋給佑茗解釋過,佑茗也算是活學活用了。
“男生喜歡男生,”佑茗問賞南,“小南你是不是覺得挺奇怪的?”
為什麼問這個?
賞南把問題拋回去,“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好,隻要是真心喜歡就好了。”說完,佑茗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我和你一樣,”賞南站在桌子邊上,倒了杯水喝,“喜歡,比性彆重要。”
“真的嗎?”佑茗問得很輕。
賞南點點頭,“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說完時,賞南覺得佑茗眼裡的陰鬱感淡了些。
他和14都很疑惑為什麼黑化值隻在六歲那年降了二十,聽見一降降二十的時候,賞南感覺這個任務應該很快就能完成,結果一直到現在,都少年期了,黑化值仍舊一點要下降的跡象也沒有。
而賞南還有另外的疑惑,雖然黑化值有在下降,可佑茗的情緒比小時候差得卻不是一點半點,那點黑化值像是掉進了雲裡掉進了海裡,佑茗的陰鬱潮濕感隨著他的年齡增加,當然,也有可能不是跟著年齡增加,更重要的是,佑茗越來越擅長偽裝,更更重要的是,由於有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濾鏡,賞南不介意對方的偽裝。
這種任務世界太可怕了,心性若不堅定的話,就是一個被怪物吞噬支配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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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飯,時間還早,天都還沒黑,夕陽跟一個打了蠟的橘子似的掛在城市斜後方,整座小城沐浴在耀眼的金色之中。
“拍照片拍照片!”班長舉著他專門從家中帶來的相機,“拍了到時候我會發群裡的。”
在之前那片百合花園旁邊,他們全班三十多個人站成四排,賞南一米七,站在第三排的中間,佑茗一米八,站在第四排的中間,賞南的後麵。
賞南不太會擺姿勢,剪刀手都舉得十分僵硬,到最後幾張,賞南索性不擺了,就站著不動,頂著一臉傻笑,不知道拍出來會是什麼樣子。
“好啦好啦,”班長直起腰,他一直起來,表情就僵住了,“我靠,我怎麼還在這裡?!”他把自己忘了。
聚會合照少了個人當然不行,班長找到酒店前台,拜托她幫忙拍了幾張。
“接下來,我們去唱歌吧,歌房我已經訂好了,很大,三十幾個人玩兒完全沒問題,還有棋盤和台球桌,”班長把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隻有跟著他走的份兒。
賞南和佑茗走在隊伍最後麵,他嘴裡含了一顆在前台拿的梅子糖,酸甜解膩。
他看了眼身旁的佑茗,體重沒能跟得上身高,偏瘦了,清雋修長,幸而身姿挺拔,讓他看起來像那些雜誌封麵上的少年模特。
“你在吃什麼?”佑茗看見了賞南的腮在時不時地動。
“糖。”
佑茗眼神幽幽地看著賞南。
“就一顆,”賞南小聲喊道,“難道要我把我嘴裡這顆吐出來給你嗎?”
賞南就是隨口一個假設,沒想到佑茗居然還頗為認真地思考了,最後點頭,“可以啊。”
“做夢吧。”賞南很難想象糖果吐出來又被彆人喂到嘴裡的場景。
佑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從小南的表情中看出了嫌棄,小南嫌棄自己的口水,可是他很想吃吃小南的口水啊。
KTV距離酒店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了,的確很豪華,金燦燦的,被夕陽那麼一照,跟黃金宮殿似的。
如班長所說,歌房的麵積確實足夠大,彆說容納三十多個人了,就是再多上二十個人,它也能一並容下。
外麵是亮盈盈的,歌房內是黑漆漆的,燈也是五顏六色的那種,一打開,彩色的光斑在每個人的身上轉過去,誰的臉都看不清。
賞南往佑茗身邊靠了靠,“我們找個地方先坐下。”
佑茗垂在身側的手在空氣中抓了抓,在摸到賞南的手並牽住以後,他才帶著賞南往旁邊寬大的沙發走去。
“我點了果盤,甜品,啤酒和汽水,如果你們想吃的話,這裡還可以點炸雞燒烤等等等等,這裡沒有,他們會跑出去買。”班長再次抱著平板,明明白白地安排著。
剛吃完飯,一群人又嚷嚷著要點燒烤,啤酒要是冰的,沒有冰的也行,推一桶冰塊進來。
賞南很理解,長身體嘛,他自己也是一樣,吃完飯沒多久就餓了,每頓飯都能吃好幾碗,但就是不怎麼見胖,佑茗也是,佑茗的胃口比他還大。
想到這裡,賞南好奇地問14:“佑茗現在多大了?”
[14:15歲啊。]
“我是問章魚有多大。”
[14:根據最近一次章魚本體出現的腕足尺寸……我這裡的評測結果是兩百四十到三百二十。]
[14:公斤。]
賞南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在用小叉子吃蜜瓜的小少年,“你認真的?”
14沒回答,他給的都是數據,數據就是科學。
不過……賞南還有一個疑惑的點,14說根據最近一次章魚本體出現的腕足尺寸評測,佑茗本體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這次數據和小時候的數據相差挺大的,所以肯定最近一次一定不是小時候。
[14:是剛剛,一個半小時之前,你們在吃飯的時候,它在桌子底下出現了。]
賞南的表情再次出現了片刻的凝滯,這次僵硬的時間更久,也更明顯。
剛剛……出現過嗎?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14:還有還有,愛意值50。]
賞南直接就石化了。
[14:我隱身的這段時間,我看了看,你們什麼都沒做嘛,就去了個洗手間,尿個尿還能尿出愛情?]
這涉及到了係統的盲區。
賞南慢慢消化著14給的信息,“你當個搜資料的係統就行了,沒必要挑戰連人類都沒搞懂的東西。”
“吃蜜瓜嗎?我們小時候經常吃。”佑茗直接叉了一塊蜜瓜送到賞南手裡,他自己已經吃了一些,唇瓣泛著水潤的光,狹長深邃的眉與眼在昏暗的歌房內看著更像是一小片海了。
賞南吃了那塊蜜瓜,”好吃。“他心不在焉,因為他雖然知道身邊不少同學在搞早戀,張心心也說過,早戀可以,但如果影響了自己和對方的學習,她就抽死賞南。
但賞南怎麼都沒想到,佑茗居然也早戀了,而早戀的對象,居然是自己?
要……和章魚談戀愛嗎?
小也就算了,少年期的章魚,已經是那樣恐怖的體重,那它的體型呢?那它的那些觸手呢?14尚且還沒有給出數據和圖片,這必須要佑茗像小時候那樣,露出比較大麵積的本體才可以。
但賞南可以靠自己的想象,他想象得很大很大。
可想到對方是佑茗,賞南就一點都不覺得恐怖了,是佑茗的話,怎樣都可以接受,哪怕是戀愛。
但早戀肯定不行。
所以賞南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連著吃了好幾塊蜜瓜,佑茗笑眯眯地問道:“好吃吧,我覺得特彆甜,等會走的時候,可以找他們買幾個帶回家,在冰箱放一放,會更好吃。”
賞南“唔”了一聲,“是啊,可以。”
他的心不在焉都寫在臉上了,就算沒有寫在臉上,佑茗全心全意都掛在他的身上,他的每個字都能被佑茗拆分成八瓣細細感受揣摩——佑茗感覺到了賞南的敷衍。
“小南,你在想什麼?”佑茗突然不再說蜜瓜的話題了,他好奇賞南在想什麼。
“在想你等會要不要唱歌,”賞南應對自如,他知道佑茗敏感,用自己的小叉子挑了塊蜜瓜,塞進佑茗嘴裡,“小茗也吃。”
賞南很少叫小茗這個名字,大人們叫得比較多,賞南都是叫佑茗,但不管叫什麼,佑茗都喜歡聽。
隻有在為了哄他的時候,賞南才會這樣叫他。
小茗……
這麼叫,也好喜歡。
佑茗牙齒咬碎了賞南喂的這塊蜜瓜,他看著賞南,賞南也看著他,佑茗的眼神像一片黑沉沉的海,底下不知道藏了些什麼可怕的生物,而賞南的眼神則像晴朗的島嶼,有愜意的風,有枝繁葉茂的椰子樹。
賞南的眼神先移開,移開後,他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底下,在努力看清腳下物體後,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連瞳孔都因此大了一圈兒——
一截黑漆漆的東西,從佑茗所在的方向緩慢延伸而來,它蠕動著,慢慢地纏上了自己的腳踝,上麵的吸盤一挨到賞南的皮膚,就更顯得興奮。
冰涼、濕潤,海底生物的陰冷感。越延伸,後麵的部分就越粗,聽不見蠕動的聲音,但能看見它是如何移動如何靠近自己的,直到完全將賞南的小腿包裹住,它才饜足地停下來。
賞南咬緊牙關,腮幫發酸,手掌用力抓住膝蓋處的布料。
他已經很緊張了,沒想到的是,那底下的出手尖端還悄悄爬上來,用觸手尖勾緊了他的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