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容城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高溫炎熱, 熱到中午走在馬路上,感覺鞋底都會被熱化。
但也有例外, 比如台風要來的時候。
“據中央氣象台今天6時發布的最新預警, 今年第10號台風……”
開車上班的路上,車載廣播裡的早間新聞正在播報台風正在向容城附近海麵上靠近的消息。
梁滿對此習以為常,但也擔心台風引起的降水會影響到裝修項目的進度,於是打算白天去施工現場轉轉。
最近她手頭有個項目同時進行, 一個全包, 兩個半包, 梁滿去的時候, 在一家見到屋主訂的地板磚剛送過來,就多停留了一會兒, 跟他們說說話, 檢查一下哪裡有問題。
果然就被她發現預留給夜燈的口開得不對, 連忙叫師傅過來返工, 因為發現了問題, 她接下來檢查得更仔細, 檢查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在外麵跑了一天, 下午才回到工作室。
一上樓就聽到林鈺說:“明天台風要來了, 物業讓我們做好防護工作,一會兒下班的時候大家幫忙把外麵的花盆桌椅都搬進來,門窗一定要關緊。”
唐柔的小助理問道:“鈺姐, 那我們明天上不上班啊?”
丁斐搶答:“那當然是地球不爆炸, 我們不放假啦, 你幾時見過容城的台風天放假?”
“你今天怎麼這麼貧嘴。”林鈺拿起手邊的雜誌敲了她一下,說,“明天居家線上辦公, 記得簽到。”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哀嚎:“哇,不能直接放假嗎嗚嗚嗚。”
林鈺笑嗬嗬的,問:“你的工資和獎金同意的話,也不是不行。”
梁滿聽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當年還在學校時,宿舍裡脾氣最好,心最軟的大姐,這些年下來也算是練出來啦。
“這是去看施工進度了?怎麼搞得一身灰。”
林鈺扭頭看她一下,拿雜誌輕拍著她的衣服,將衣角的灰塵拍打下去。
梁滿隨口抱怨了幾句師傅開錯預留燈孔的事,剛準備坐下,丁斐就說:“滿姐,今天有客戶打電話過來,想請你幫忙設計房子。”
梁滿會在社交平台分享設計案例和行業相關資訊,這麼多年下來也積攢了小十萬粉絲,很早就有人通過私信請她幫忙設計房子,或者谘詢一些裝修相關的問題。
後來私信越來越多,工作也忙,她已經看不過來私信,又怕錯過項目,於是在個人信息那裡留了個聯係方式,是丁斐的工作手機號。
“在本地的麼?”她問道。
丁斐點點頭,說:“在狀元巷,是以前解放前就有的兩層小洋房,還有院子,是房主的爺爺奶奶在世時候住的,現在她回國,想裝修好搬過去住。”
介紹完基本情況,丁斐又說:“她還發了幾張照片過來,滿姐,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
“真的假的,我瞅瞅。”梁滿好奇起來。
能讓丁斐斷言她一定會喜歡的房子,會是什麼樣子的?梁滿內心升騰起好奇來。
照片裡是兩層紅磚小洋樓,因為年代久遠又已經沒多年沒人居住,顯得有些破敗,木質的門框上厚厚的灰塵清晰可見,院子裡堆放著沒用的木板。
牆上還掛著上個世紀的舊信箱,很有年代感,梁滿看了忍不住說:“現在還有誰家固定每天定報紙的嗎?”
“沒有了吧,大家都有手機了,什麼新聞都能即時看到,除非老人家咯,出門買菜散步,順便帶份報紙。”有人接話道。
又有人說:“我記得我讀中學的時候,是規定每個班都要訂一份《容城日報》,用班費訂,然後每個周五晚上的晚自習都是集體看報紙時間,攢了一周的報紙到處傳。”
她們閒聊起讀書時的事,梁滿接著看照片。
這個委托人拍了好多照片,室內室外的都有,梁滿一邊看一邊跟丁斐說:“前庭後院,琉璃瓦硬頂,紅磚清水牆,這氣派房子在以前,得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才能住得起哦。”
丁斐不是本地人,對狀元巷一帶不熟,就好奇地問:“是有什麼說法嗎?”
梁滿解釋道:“解放之前的說法而已,你知道京市有個俗語叫‘東富西貴,南貧北賤’吧?容城也一樣,不過是‘東貴西富’,狀元巷這一代以前都是軍閥、華僑在這裡聚居,建了很多小洋樓,西邊則是富商們聚居的地方,所以有這麼個說法,至於現在嘛,有錢人都去住明月灣玉河灣啦,或者直接在山下建莊園,這些舊樓如果被列入文物保護,還不能隨便動,如果不是,改造起來又要花費巨資,嗐。”
話不用說太透,懂的都懂,指不定人家房主就不在國內。
丁斐好奇:“滿姐你家那邊以前怎麼樣,東邊還是西邊?”
梁滿被她這個問題逗得哈哈大笑:“我們家?我們家以前是農村,蓋樓的地以前最早還是菜地,現在也就是個城中村罷了。”
隻不過是吃到了城市拆遷改建的紅利,大家才富起來罷了。
她一邊笑一邊繼續看照片,最後這幾張照片,主要是了解房子外麵街道的環境。
雙車道的巷子局麵寬闊,路兩旁老樹綠蔭下光影斑駁,陽光打在牆麵上,愈發襯得洋樓古舊幽靜,空無一人的巷子,仿若一條時光隧道。
“怎麼樣滿姐,喜歡吧?”丁斐湊過來嘿嘿笑著問。
梁滿點頭,“這房子挺有意思,我還沒改造過這麼老的房子呢。”
她問丁斐:“你跟房主約好時間了嗎?”
“約了,等台風過後。”丁斐回答道。
梁滿就嘀咕:“這台風未必能上岸呢,不是說南山寺的佛塔能鎮住它嗎?所以往年真正登陸的台風也沒幾個。”
但要是真的登陸了,就是能把大樹連根拔起的那種強台風。
不過這次台風似乎真的有點東西,傍晚下班時,天就開始下大雨,劈裡啪啦的砸向地麵,迅疾帶走逼人的熱氣。
這天氣叫外賣估計要等好久,梁滿乾脆在小區附近的小餐館打包了幾個菜,回到家後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喻即安才下班回來。
梁滿來開門,見他手裡拿著一把折疊傘,雨水不斷地滴落在地麵,彙成一道蜿蜒流向遠處的細小水流。
他的衣褲濕了大半,挽起袖子的胳膊上一片水濕,有水在他腳邊滴滴答答地滴落。
“怎麼撐著傘也能淋到雨?”梁滿驚訝地扒拉了他一下,讓他背過身去,就見左側肩膀到後背濕了一大片,襯衫貼在皮肉上。
喻即安解釋:“遇到樓上的孟老師兩口子,幫他們拿了一下東西。”
梁滿哦了聲,催他:“趕緊回去換衣服,洗個熱水澡,快去,等你過來吃飯。”
喻即安樂嗬嗬地應了聲。
他好像很開心,梁滿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們有個病人,腸癌肝轉移的,原本是沒有手術機會了,就先給她化療,一是為了控製病情,二是想爭取看看有沒有手術機會。”
喻即安一邊喝薑湯一邊道:“不過她第一階段的化療就很困難,她對很多藥都不敏感,方案調整了好幾次,結果今天複查卻發現,她居然達到了做第一次手術的指征,我們準備過兩天就給她做手術。”
能讓他這麼驚喜,說明這個結果相當難得。
於是梁滿哇了聲,給他夾了一塊蒜香雞翅:“慶祝一下,多吃點肉。”
吃飯的時候,梁滿問他:“你明天上不上班?”
喻即安一愣:“又不是周末,為什麼不上班?”
“台風啊,我們明天都居家辦公了。”梁滿回答得相當理所當然,“你沒看新聞嗎?”
喻即安哦了聲,然後露出個羨慕的表情:“發洪水我們也要去上班,台風算什麼。”
梁滿眼睛一轉,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臉:“我知道啊,我就是想故意氣氣你。”
“為什麼?”喻即安一臉茫然,“不上班當然舒服,可是人總歸都是要上班的,上班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這下梁滿的幸災樂禍維持不住了,忍不住白他一眼:“……吃你的飯吧,話那麼多!”
喻即安抿著嘴笑,吃了兩口飯,才衝她歪了一下頭,也說了句:“我是故意的。”
梁滿:“……”你死不死啊!
她翻了個白眼,喻即安卻看著她在燈光下有些發亮的臉孔,有些不自覺的出神。
梁滿見了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吃飯呢,你發什麼呆,想什麼呐?”
“想你。”他脫口而出道。
梁滿微微一愣,隨即也忍不住臉紅:“……天天看,還沒看膩啊?”
喻即安抿抿嘴角,認真地數日子:“其實也還沒看多久。”
梁滿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隔著桌子戳了戳他的臉。
吃過飯,梁滿說要去書房,他想了想,回去拿了電腦過來,也賴在了她的書房。
他發現梁滿在查資料時很快樂,隨口問了一句,引來她滔滔不絕的對狀元巷老洋房的講解,說自己查了什麼資料,初步有了什麼樣的想法。
“希望台風趕緊過去,我要去看房!”她興致勃勃。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去買房。
喻即安看著她,覺得在說房子時,她的容光更加煥發光彩,有種很特彆的吸引力。
會讓他越來越沉迷,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完全陷了進去。
甚至已經黏在了她的身上。
他緊緊抱著她,手掌扣在她的後腦勺,急切,甚至還有有點粗魯,似乎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向她表達自己過於強烈的占有欲。
梁滿不知道怎麼會聊著聊著天就變成了這樣,她跨坐在他腿上,比他還高了半個頭,低眼會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鼻尖。
光滑的皮膚上多了一層薄汗的濕潤感,他似乎很緊張,也很興奮。
梁滿感覺到他藏在T恤衫裡麵的肌肉已經緊繃,像蘊含著無數難以發泄的力量。
她心裡一動,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喻即安愣愣地看著她,眼睛有些發紅。
“阿滿,我……”
他突然有些慌,好像是回過神來了,“我、我不是……對不起……”
話沒說完,他的眼神就開始飄,還是使勁地往屋頂上飄,梁滿見了隻覺得可樂。
“屋頂有花嗎?”她忍著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問。
喻即安呃了一下,低下頭來,視線低了一點,又立刻抬頭。
臉已經漲得通紅。
梁滿這會兒穿著件領口很寬,也有點低的上衣,在剛才的親吻裡衣領早就亂了,喻即安一低頭,她衣領裡的無數風光便儘收眼底。
他不敢多看,看屋頂又要被她問這問那,便隻好看她的臉。
視線很快就被她眼角的淚痣吸引,他小心的用指腹抹了一下。
梁滿握住他的手腕,看到他眼底分明湧動的情愫。
她忽然問了句:“今晚要留在這邊嗎?”
喻即安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頓時整個人再次變得緊繃,緊張之色溢於言表,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不用客氣……我、我可以回去的,謝、謝謝……阿滿,下、下次吧……”
結結巴巴,一句話費了半天功夫才說完整,梁滿忍不住笑出聲來。
靠在他的肩膀上,往他耳朵上吹氣,逗他:“真的不要?你可要想好了,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這個店了。”
喻即安脖子一縮,眼睛也瘋狂眨巴起來,“嗯、呃……想、想好了……還、還早,阿滿,再、再等等……好不好?”
他很不好意思,連脖子都變得通紅,梁滿揪著他T恤衫的衣領往裡看了一眼,哎呀,一直紅到了胸口呢。
她這個舉動可把喻即安嚇壞了,連忙雙手抓住衣領往後仰,整個人堪稱花容失色:“不不不……我還沒有準備好,阿滿你先彆這樣!”
梁滿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喻即安你乾嘛啊,我又不會強搶民男!”
說完她乾脆往前用力一撲,把他撲在了書房的地台上,壓著他上身,做出惡狠狠的表情:“男人,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拒絕我,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你叫啊,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喻即安躺在地台上,看著她繪聲繪色地念著讓人尷尬不已的台詞,忍不住樂出聲來。
“阿滿……”
“不是吧,你怎麼這麼不配合?”梁滿無語地掐他脖子,“快點叫破喉嚨!Quickly!”
喻即安一邊躲一邊問:“叫到破喉嚨要叫很久,而且我明天還要上班,要去參加MDT,不可以……”
梁滿笑倒在他身上。他捧著她的臉,細細地親她嘴角。
她聽見彼此的心跳一前一後地鼓噪,然後慢慢彙成同頻。
愛意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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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果然還是沒有正麵登陸容城,但卻帶來大風和強降雨。
從下半夜開始,呼嘯的狂風就把窗戶吹得嘭嘭響,梁滿半夜被驚醒過一次,因為做夢夢見自己陽台的玻璃破了,花花草草全都遭了殃。
醒來發現隻是一個夢,忍不住鬆口氣。
到了早上六七點,風不那麼大了,但開始下雨。
雨下得很大,梁滿被鬨鐘吵醒時跑去窗邊看了一眼,外麵白茫茫的一片,天跟漏了似的。
她想到喻即安,忙給他打電話:“你去上班了嗎?”
“正準備出門。”喻即安有些納悶,“你今天不是居家辦公麼,怎麼起這麼早?”
“鬨鐘響了。”梁滿說,“你在門口等一會兒。”
說完鞋都沒穿,急急忙忙走出臥室,跑去廚房,在冰箱裡拿了瓶鮮奶,撕開一條咖啡濃縮液倒進去,再抓了兩個紫米麵包,用袋子裝好,匆匆出門。
拉開門一看,喻即安拄著把雨傘,站在門口像個站崗的士兵。
不過穿著襯衫和西褲,要是再給頂帽子,說不準可以cos一下……假洋鬼子。
聽見開門聲,就扭頭衝她笑:“早上好,阿滿。”
“早上好。”梁滿笑了一下,踮起腳抱了他一下,然後把早餐給他,“開車注意安全,彆再淋濕了。”
喻即安有些得意:“我拿了家裡最大的傘。”
梁滿失笑,隨口一誇:“那你很棒。”
“是麼?”這人當真了,眼睛一亮,湊臉過來,“要個獎勵好不好?”
梁滿猶豫道:“……我還沒刷牙洗臉。”
喻即安一臉大度:“我不介意。”
行吧,他都不介意她還沒刷牙了,那她也用不著在意。
於是梁滿乾脆地往他臉上吧唧了一下,然後把人往電梯那邊一推:“趕緊走,上班遲到了。”
喻即安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他走了,梁滿關門回屋,抓抓頭發,在吃早餐和睡懶覺之間猶豫了一會兒,選擇了後者。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
喻即安跟在王曉雲身後,走出耳鼻喉科的會議室,他們剛結束一次鼻顱底外科MDT,也就是多學科會診。
六十二歲的患者因為間斷性頭疼兩個多月,求診於神經外科,頭顱核磁增強提示蝶竇內占位,轉診到耳鼻喉科,耳鼻喉科的病理結果提示脊索瘤,腫瘤累及蝶竇、斜坡,並且可見破壞枕骨骨質,這才有了這場會診。
會診討論出來的治療方案就是手術治療,術後轉腫瘤科補充放化療。
“哎喲,雨停了是不是?”這時有人看著窗外說了句。
大家的話題這就轉到了天氣上,神經外科的一位主任抱怨道:“這雨也太大了,我感覺我們小區車庫肯定要淹,那邊地勢太低了。”
“彆說了,昨晚那個風大的啊,我半夜都聽見有東西被吹掉的聲音,早上來上班一看,樓下草坪裡愛護小草那個牌子都吹飛了。”
“我們小區裡麵花草吹倒一大片,五月份剛種的小樹苗連根拔起。”
王曉雲這時插了句:“這要是正麵登陸,估計損失更慘重。”
有同事就開玩笑說:“那就可以休台風假啦!”
喻即安聽了一會兒這邊,又聽另一邊,有同事在說醫保局來人查病曆的事。
“嚇死我了,倆年輕姑娘往辦公室裡一坐,好家夥,鴉雀無聲。”
“這一波算血脈壓製了屬於是。”
接著又有人說:“是不是要飛行檢查了?”
說的是國家住培基地飛行檢查,每年的時間不太確定,一附院試過月份開春就來人檢查,也試過十一月份和甲複審重疊的。
今年據說是八月份,具體哪天暫時還不清楚,目前是各個科室都在準備材料。
他一邊琢磨著該自己準備的材料,一邊和王曉雲一起回到腫瘤二科。
剛走到護士站就被叫住:“喻醫生,28床家屬想找你問洗下手術的事。”
28床就是他昨晚跟梁滿說的,經過化療後神奇地爭取到了手術機會的那位患者。
“我這就去跟他們做術前談話。”喻即安的神情振奮起來。
總歸看到了一個希望,這就是好事。
在他忙於工作時,梁滿趁著雨停,出門去買午飯。
這種天氣她不大敢點外賣,因為不知道還會不會下雨,要是下的話,恐怕會遲遲吃不到飯。
她在小區附近的街上邊走邊看,挑了家賣腸粉的進去,進門就見牆上滿滿一牆菜單。
除了各種口味的腸粉,還賣豬雜湯和煎餃之類。
梁滿要了份腸粉,又要了碗肉丸湯,下雨天沒什麼客人,她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來慢吞吞地吃完了,再打包一份煎餃當下午茶。
然後再慢悠悠地在附近街麵閒逛,看到賣綠豆餅的,試吃了兩小塊,爽快地稱了兩盒,足足兩斤。
往回走的時候天空又飄起雨,不大,淅淅瀝瀝的,直往傘下鑽。
梁滿把傘傾斜了一點,埋頭迅速往前走,很快就回到了單元樓下。
剛進單元門,傘還沒收起來,就聽見一陣細微的貓叫。
“喵嗷,喵……”
她立刻循聲去找,在安全樓梯後麵光線昏暗的角落裡,找到小小的一團,渾身濕漉漉的,在不停地顫抖。
看毛色是個橘貓,頂天了兩個月大,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角落裡,看見人來了,就開始細聲細氣地叫喚。
梁滿不清楚它是不怕人,還是出於生存本能才接近人類,隻覺得小東西可憐,沒多想就把它帶上了樓。
不過家裡也沒養寵物,很多該有的東西都沒有,梁滿隻好用溫水濕了毛巾幫它擦擦身上的泥沙,然後用電吹風幫它吹毛。
一開始還擔心它會害怕跑掉,後來發現它雖然害怕,但能忍著不跑,小爪子牢牢抓在她褲腿上。
梁滿鬆口氣,慢慢地幫它把毛都吹乾,吹完後發現,蓬鬆的毛發一看就是個長毛橘,她有些驚喜:“誒,你還是個長毛啊?怪好看的。”
小貓怯生生地仰頭看她,有些想親近,又不敢,於是隻好眼巴巴地看著。
梁滿滿腔憐愛之情瞬間升起,摸著小貓的頭連說話聲都便得又細又柔:“你餓不餓啊,我給你熱碗奶吧?”
她把貓放下,去廚房找能給貓喝的舒化奶,剛把奶放進微波爐,就發現它連滾帶爬地跟了進來,喵喵叫的很急。
梁滿沒養過貓,不知道它是餓了還是因為害怕,隻好把它抱起來,胡亂安慰道:“馬上就好了,再等等,有點耐心嘛小夥子。”
貓到了她懷裡,總算是安靜下來,靜靜地扒著她的衣袖。
牛奶熱到剛好的溫度,她端出來,放到地上,再把懷裡的貓也放下來,戳戳它腦門:“餓壞了吧,快喝。”
興許是真的餓壞了,小家夥二話不說就開始埋頭苦吃,噸噸噸喝得又快又急,差點整隻貓往碗裡爬。
梁滿艱難揪著它後脖頸把它拎出來,用紙巾給它擦擦嘴。
喂飽了之後好像也沒什麼事乾了,梁滿坐下來認真地想,要不要養這個小東西。
她擔心自己的花草遭殃,也怕花草對它不好。
可是它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睡覺都不敢睡,眼睛閉上才幾秒鐘就立刻睜開看她,像是害怕她不見了似的,又實在可憐。
也許它真的想要一個家,一張長期飯票。
梁滿於是想起了喻即安,他雖然也是一個人住,但那邊總覺得還是有點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本身性格話少安靜的原因,整個房子都透著和他一樣的氣質。
要不……貓給他養好了,多一個小家夥陪他,也能熱鬨點。
梁滿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發信息問喻即安:【你對貓毛狗毛過敏嗎?】
喻即安其實也正忙,忙著整理門診記錄本,但看到信息的第一時間,還是回複了:【應該沒有,至目前為止,我沒有出現過動物毛發過敏的症狀,但不能百分百確定,因為沒有經常接觸過小動物。】
發出去以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實驗動物除外。】
這人可真是嚴謹,梁滿看了不由得失笑。
她回道:【那等你回來,我送你一個禮物[偷笑]】
喻即安看了一愣,禮物?七夕禮物這麼早就開始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