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先生詢問的幾句話比他直接略過去了,說:就這樣吧,再見。
看樣子他之後是沒有再去過了。
那到底是什麼病症?陳琅眉頭微動。
他想了想,發了一條消息給對方,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
藍先生沒回,到了晚上下班時間點的時候他才回過來一條消息,問道:陳先生是嗎,半年沒見,您現在的情況有沒有好點兒?
陳琅琢磨琢磨了下陳修以前的表現,套了一句:有時候會控製不了的焦慮,其它都還好。
藍先生:您上一個療程在半年前才到一半就中斷了,我那時候就擔心您的狀態,現在您是依然覺得焦慮嗎,還有沒有其它的症狀。躁鬱症後續治療長,您那時候不太願意吃藥,排除不了身邊的刺激源,病情也很難緩解,如果您現在想要重新治療的話,我這邊可以隨時為您準備的。
原來是躁鬱症啊......
陳琅恍然。
怪不得陳其深需要封致遠留在他身邊一直刺激原主,他覺得自己應該需要重新審視一下原主真正的死因了。
他有必要再回一趟老宅,找找被自己遺漏的東西。
第二天徐溫忽然邀約,說有一份資料要送給他,是事關以前他們兩家的聯係和一些合作項目的。
陳琅到包間裡的時候,混亂的燈光裡麵隻有徐溫自己一個人,他約摸是喝了點兒酒,敞開著衣領,看起來和平時溫柔男媽媽那種和藹的模樣不太一樣。
“怎麼會想到要在這裡見麵?”陳琅坐在空位置上,看了眼桌上一應的酒。
徐溫嘖了一聲,“崽子送人家裡過夜去了,出來放鬆放鬆。”
陳琅注意到他額頭上有一道血痕,看起來還挺新,似乎是出了血沒處理凝結而成的,他指了指那個位置,問:“你這兒怎麼回事?”
徐溫下意識摸摸額頭,碰到傷口的一瞬間讓他眉頭皺了一下,拿起酒杯道:“家裡讓我爸給拿東西砸的,應該是個木雕擺件?或者是他收集的硯台藏品,反正砸得不輕。”
“處理處理吧。”
徐溫笑,麵容在燈光下帶著點蠱惑:“不想管,就這麼著兒吧,”他隨手甩出一樣東西:“這個給你。”
陳琅拿起文件袋:“這是什麼?”
徐溫往後靠了靠,目光似乎沒有焦點,也有可能是他太放鬆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咱們兩家以前具體是什麼關係嗎?這裡麵有。”
“我們家那位去世的老人,徐真苑,記得他嗎?他以前跟你父親有過一段時間的來往,甚至可以說,是因為他當年幫了你父親手底下渡過了難關,這才有如今你名下這些遍地開花的產業。”
“按理說這樣共患難的交情,哪怕是迭更了一代也不應該冷淡到現在咱們這種完全不知情的情況,隻能說是當初發生了一些事情。”徐溫疊著腿,晃了晃。
“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其實徐真苑當年會幫你父親,並不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而是因為這單純隻是一場交易。”
“交易?”陳琅皺眉,咀嚼著這兩個字。
“你的那個叔叔陳其深,跟徐真苑也不是勞什子朋友關係,徐真苑死的那時候他是特地過來看他報應的。”
“噢,對了,”徐溫彆有深意道:“據我說知,你們姓陳的一家子的關係好像也沒有表麵上那樣和諧。”
陳琅打開文件袋看了看:“看來你對我們很了解?”
徐溫笑出聲兒來:“當然沒有,”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聽說而已,畢竟你雖然對我們不太了解,但我相信我對你的了解會比你對我更多一些,因為你們家的流言,我們那兒時不時就會提起一下。”
他換了個鬆弛的姿勢,說話細聲慢語的:“而且你若是仔細調查過我們家的話,那就或許會知道,其實我是我爸的私生子,正室所出的那個大女兒,早就已經因為車禍死掉了,而這個大女兒唯一的一個孩子,現在是由我在帶。”
陳琅掃了一眼他額頭上的傷,麵無表情道:“所以作為你和我交換這些資料的條件,是要我和你一起,扳倒你的父親?”
徐溫眉眼彎彎:“陳先生就是上道,不過不需要做太多,你隻需要配合我演一場戲就好了,我父親急功近利,比起徐真苑來說差了太多,我好不容易熬到那個老頭兒死了,花了半年的時間給他做了一個局,現在隻需要一個推手,幫我輕輕的推一下......他會知道他籌謀了這麼多年準備上位,到頭來就是個笑話的。”
有服務員輕輕敲了敲門,而後推開門把托盤端進來,上麵是一瓶紅酒和兩個紅酒杯,酒瓶上貼著看不懂的繁複外語,看起來價格昂貴。
徐溫拿了其中一杯小抿了一口,微微笑道:“味道不錯,這是我特意從外麵帶回來的,你試試?”
服務員端著托盤微微向他傾身,皙白的腕子從袖子裡探出來一截,陳琅無意間瞥了一眼,總覺得哪裡什麼東西有點眼熟,但是光線太過繚亂,注意力分散,他看過即忘了,也沒有太多在意,隻低頭抿了一口酒:“你好像對你的父親很不滿?”
徐溫支著下頜:“這很難看出來麼?”
入喉的酒液變成漫上唇齒的醇香,陳琅靜了片刻,開口道:“好,我答應你。”
服務員離開包間,輕輕合上了門。
“謝謝您。”徐溫露出一貫的笑容。
到了深夜,徐溫走的時候都快要站不穩了,陳琅問他要不要扶著,徐溫擺手,“叫了司機,現在就在門口等著,你怎麼樣?”
陳琅:“我叫個代駕。”
“好。”
“你都快站不住了,先回去吧。”
“你也早點回,再見。”
徐溫出去後陳琅回包廂拿手機,他坐在沙發上歇了會兒,覺得徐溫那酒的後勁兒真大,明明沒喝多少,但是頭卻越來越暈了。
他微微解開領口,呼出一口熱氣,朦朧間總覺得自己似乎打開手機叫了個代駕,過了不知多久,一個人湊過來將他扶起,陳琅有點兒意識不清,他皺著眉,終於從裡麵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先生,我扶您去外麵?”
手腳有些發軟,變得不聽使喚,他被人攙著離開了包間,總覺得鼻尖縈繞著一股子讓人不太喜歡的香水味兒,和那個包間空氣彌漫的香味,還有那個端酒進來的服務員身上的味道,好像是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