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懲罰(2 / 2)

能拖一天是一天,劉昶的拖延症犯了:“後天吧,陳大人舟車勞頓了,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帶大人好好逛逛西山。

臘月十八這日,劉昶回了京。

抵達京城後,他謝絕了陳茂去戶部的邀請,回府沐浴更衣後將一團棉花綁在了膝蓋上。

小春子不解地看著他:“殿下,您這是作甚?”

劉昶無奈歎息:“免得待會兒跪久了,膝蓋痛。”

“皇上那麼疼您,怎麼會讓您跪很久呢!”小春子笑道。

劉昶輕輕搖頭:“你不懂。”

他今日進宮是準備向他父皇表明他的態度。

雖說這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但肯定會觸怒父皇,跪鐵定是跑不掉的。

***

安慶帝看著恢複了往日意氣風發模樣的長子,很是滿意:“不錯,看來有時候僧道之言也不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看你現在好端端的,朕與皇後便放心了。”

劉昶連忙道:“是兒臣不孝,這段時間讓父皇和母後擔心了。”

安慶帝慈愛地看著他說:“過去便過去了,如今你既已康複,切不可偷懶,你是大哥當以身作則,給下麵的弟弟妹妹們樹立個好榜樣。明日便繼續去戶部當差吧。”

劉昶拱手道:“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請父皇恩準。”

安慶帝笑眯眯地看著他:“哦,什麼事,說來朕聽聽。”

“兒臣不想當差了。”劉昶直接說道。

安慶帝並不意外,點點頭道:“你在戶部三年了,換個地方也好,吏部怎麼樣?大理寺也不錯……”

他一連挑了好幾個衙門,除了兵部沒有被點到,京中其他實權衙門都被一一被羅列了出來,任其挑選,這已是極大的恩寵了。

可劉昶卻說:“父皇,恕兒臣愚鈍憊懶,兒臣的意思是兒臣以後都不想去任何衙門當差了。”

安慶帝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不當差,那你打算做什麼?種地賣蘿卜?朕精心培養你,你就這麼點出息?”

很顯然安慶帝對劉昶這段時間的作為很清楚,而且相當不滿意。

劉昶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磕了個響頭:“父皇,兒臣才疏學淺,胸無大誌,實不堪重任,辜負了父皇的期望,兒臣有罪,請父皇成全。”

安慶帝坐回龍椅上,目光深沉地盯著劉昶,許久問道:“你到底怎麼想的?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這個兒子一向上進,怎麼出去一陣子回來變成了這副樣子,莫不是有人在他們父子之間挑撥離間。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老大會突然出現這樣大的變化。

劉昶搖頭:“沒有,父皇,是兒臣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大徹大悟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功名利祿都隻是過往雲煙。兒臣平生隻求當個富家翁,春賞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觀雪,安閒一生,請父皇成全。”

安慶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寄予厚望的長子。

他那從小文武雙全,才學出眾,眾人交口稱讚的長子,今天竟然跟他說想做個不理朝政不問世事的閒散王爺。

“劉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安慶帝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逼人氣勢。

劉昶鄭重點頭:“父皇,兒臣誌不在朝堂,讓父皇失望了,是兒臣不孝,請父皇責罰。”

寧可受罰都不肯改變主意。

安慶帝王氣得抓起手邊的定窯白釉刻花茶盞重重地摔在地上,瓷器四濺,一片紮到了劉昶的手背上,劃出細長的血珠。

永寧殿內伺候的幾名宮人嚇得連忙跪下,頭垂得極低,渾身瑟瑟發抖,唯恐這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

倒是劉昶這個當事人背脊依舊挺得直直的,臉上的表情也格外平靜。

安慶帝既欣慰於他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穩,但同時也憤怒於他的不求上進。直直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見他都沒絲毫要改口的意思,安慶帝也發了狠:“劉昶,你知道今日你要放棄的是什麼嗎?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想好了,不後悔?”

聞言,福安趕緊衝劉昶點頭,示意他改口,千萬彆觸怒皇上,自毀前程。

誰知劉昶卻毫不猶豫地說:“父皇,兒臣已經想好了,這是兒臣深思熟慮過後的選擇,兒臣不後悔。”

此話一出,永寧殿內一片死寂,氣氛沉悶得幾欲令人窒息。

安慶帝怒極反笑:“好,好,好,好個不慕名利高風亮節的齊王,朕就成全你。來人,傳朕旨意,齊王頂撞長輩,是為不孝,革除一切職務,禁足半年,閒雜人等不得探視。”

完了,這下是捅破天了。

福安頭大,不解又痛心地看著劉昶。

齊王殿下往日裡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今天怎會如此糊塗,做出這種自暴自棄的事呢?

相較於殿內其他人的恐懼和擔憂,當事人劉昶異常淡定,他恭敬地磕了個頭說:“謝父皇成全,兒臣遵旨。”

這東西是生來氣他的吧!

安慶帝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這個糟心的兒子,拂袖趕人:“滾,給朕滾回你府裡去,以後無詔不得入宮。”

還有這種好事,唯恐他改變主意,劉昶麻溜地滾了。

看著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安慶帝氣不打一處:“福安,你說說,朕有虧待過他嗎?他什麼態度?”

福安連忙寬慰道:“皇上息怒,齊王殿下定是一時糊塗,過陣子他便會想明白的,這世上之人哪能真的不慕名利,超脫於世俗之外呢?便是那方外之人,不也得為黃白之物操心?”

這皇宮內外,受寵和不受寵的待遇天差地彆,等齊王體會到了這種世態炎涼和人清冷暖,肯定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安慶帝也是從皇子走過來的,對宮裡這些人捧高踩低的伎倆再熟悉不過,頓時明白了福安的意思。

但還不夠。

安慶帝背著手,輕描淡寫地說:“今日之事不必封口,他們不是喜歡說閒話嗎?讓他們隨便說。另外,齊王府今年的賞賜通通扣下,分給其他人。”

福安心下震驚,皇上此舉看似是厭棄了齊王殿下,實則是在用這種方式逼齊王早日服軟認錯。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齊王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以後見了齊王得格外恭敬一些,同時找機會勸勸齊王,父子倆一直這麼僵著,擔驚受怕的還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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