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點了點桌上的紙:“還有嗎?”
她剛剛特地從房間裡拿出了本子,為的就是把現在遇到的情況寫明白。
很多人會說自己是“心中有一本帳”,顧汐不太認同。
絕大部分人所謂的心中有成算,不過是一種逃避罷了,不寫出來,永遠不知道情況有多糟,也很難針對性的改變。
方翠雲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紙,她是識字的,還沒老花,顧汐的字跡端正又秀麗,沒有辨認不出的。
蘇爾離開了座位,站到了母親身後,他緊緊盯著這張紙,心中的情緒複雜。
從小到大,他們這些孩子是不被允許知曉家中經濟情況的,隻能靠父母偶爾透露出的隻言片語去做判斷。
哪怕是這回哥哥走了,母親也隻同他們說哥哥拿走了錢,絕口不提哥哥具體拿了多少的事情。
可這情況,比他想的要糟很多。
多到蘇爾把他自己賣了都還不清。
真是他的好大哥,之前心中對哥哥尚還存著的那點兒感情,現在已經蕩然無存。
“應該沒錯了。”方翠雲怯弱道,“顧汐,你還是走了吧。”
之前顧汐說想留下來,她那叫一陣狂喜,可現在看著本子上記的數,她哪還敢有這種不切實際的要求:“你的錢,我們會想辦法還的。
她心情苦澀,那夭壽兒子,離開前怎麼敢借這麼一圈的?尤其是顧汐那,幾乎是把人姑娘的錢給騙了個光。
她說自己有個數,沒算也不知道兒子竟是拿走了這樣多的錢。
這麼些年,連著家裡那口子過世、自己生病廠裡看孤兒寡母可憐給的補貼,好不容易才存了這麼點,現在全沒了。
顧汐看著幾人糟糕的神色,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有用的。
她之所以這麼統計,一是要讓蘇家人知道她犧牲了多少。
顧汐不比原身,原身當年那種無條件付出的做法,那可有很大概率會引來白眼狼,在原身的記憶裡,蘇家三兄妹可不就叛逆過嗎?
顧汐沒把小孩子的叛逆當回事,但她要把源頭掐死。
二是要讓蘇家人明白,蘇達做的事情有多誇張。蘇達騙了幾百走的,和騙了幾千走的,那情況可大不一樣。
原身一懇求,蘇家幾個孩子就願意幫助蘇達,說白了,這其中還是有情分在。
時間隔得久了,他們日子又變好了,便把曾經的傷痛看得輕了。
顧汐自信,自己肯定能帶著蘇家更快的發家,蘇家人和她自己不會像記憶中那樣飽受磨難,所以更要讓他們知道,蘇達做了什麼。
“我走了你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方翠雲默然,廠子裡這兩年效益愈發的差,她這回能借出來兩元還是靠著丈夫的麵子,廠裡財務室的出納是丈夫生前的好友。
顧汐揮了揮手上的本子:“家裡被拿走的存款暫且不說,蘇達有沒有掛外賬?這個我們都不清楚,但就說酒席時人家隨的禮,這是肯定要還的,和債也沒區彆了。”
方翠雲應是,她也是剛剛在顧汐的催促下才把禮金算清楚的,蘇達是家裡的大兒子,大家在給婚禮禮金時都給的要重些,而這禮金中,還有顧汐的那一份,顧汐是孤女,他們家的相識給的禮金都挺多,方翠雲不算還真沒想到有這麼多。
外賬……方翠雲猛地一抖,開始怕了,這會隻能慶幸,他們家夠窮,窮到即便是蘇達去下跪,也很難借來錢。
可當她一想通這樣的邏輯,方翠雲便更絕望了,這意味著蘇達和顧汐的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她之前還幻想兒子是臨要結婚,受到了什麼刺激衝動行事,沒有考慮後果。
但這分明是從婚前就開始籌碼的布局。
很多事情是不堪想的,方翠雲越想,便有越多的細節浮現在了頭腦之中。
顧汐:“蘇達這做法,說白了,就是放你們自生自滅了,我尚且有份工作,厚著臉皮求求親朋好友,尚還能有個宿舍,日子總能勉強過下去。”
“可你們呢?吃喝拉撒睡,樣樣要花錢。”顧汐嘲諷地笑,“老的生病,小的念書……他可真狠心呐,騙了我就算了,連自己的家人也騙。”
瞥見蘇家人那憤憤的表情後,顧汐就知道她這前期宣講做到位了:“但我偏偏就不想順了他的意。”
“我要讓蘇達知道,日子沒什麼難過的,離了他,這日子隻會越來越紅火。”
方翠雲急了:“顧汐,你彆在這種時候犯軸。”
顧汐:“婚我是肯定要離的。”
“肯定離!我明天就陪你去辦手續,要是不給辦,我跪下求他!”方翠雲堅定道,想了想,她咬牙補充,“我,我去報警!蘇達是跑了的,沒有讓你守活寡的道理。”
“倒不急,但就算離了這屋子我是還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