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才坐下沒一會，就忍不住對著李東抱怨：“他們怎麼敢來？”
張六伸手往右前方指，坐在那的那群人，隱隱和周邊的其他人拉開了距離，正低著頭，不敢吭聲。
那群人裡主要是機械廠領導的親戚們，在他們中，王莉莉因為生得出挑很是顯眼，可同樣明顯的，是她的位置，她被安排在了最邊緣的地方。
顧汐的親戚們則環著領導親戚們坐，臉上同樣神情訕訕，不敢看人。
周邊的工人們對於他們全都橫眉冷對，毫不搭理。
廠裡這次的紕漏，是工行藏領導們的一意孤行所導致，可結果是全工廠一起買單。
最可恨的是，削減工資時，工廠居然來了一招自下而上的削減，他們焉能服氣？
至於顧家的親戚，受排擠的主要原因，是他們得罪了顧汐，廠裡凡是想沾顧汐光的，那是絕不會給他們麵子。
李東也帶出了情緒：“他們裝模作樣是在給誰看？搞得好像和大家一樣在這靜坐，他們就會和我們一樣沒了工資吃不上飯似的。”
情緒是具有傳染性的，坐在一起的工人們越罵越厲害，宣泄著自己的情緒，可罵到最後，這就又陷入了沉默。
老實人們連反抗都不懂。
人群中，不知是誰控製不住地冒了句話：“隔壁紫荊花越做越好，要是當時顧汐沒離開……”
他沒說完，但有人替他補完了下半句。
“要是顧汐在，我們肯定不會缺訂單的！”
“何止是訂單！我認識的人在紫荊花，說顧汐可注意工人們的身心健康了，他們當領導的工資計算方式可都會公開，才不會乾咱們領導這種先削工人工資的事情！”
“他們廠裡還鼓勵創新，鼓勵設計呢……說是員工設計的方案如果被采納，可以選拿一次性的獎金或者拿分紅，咱們王廠長呢？就想著引進、引進，結果被騙了那麼多錢！”
王廠長小心地挑起窗簾縫隙，觀察著樓下的情況。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陷入眼前這般的糟糕境地。
王廠長很想為自己辯解。
在這次引進技術騙局上栽跟頭的可不隻是他一個，他可以挽回的！其他和他遭遇一樣的工廠廠長不都擺平了自家員工嗎？
忍一忍，幾個月不拿工資，等之前的貨款到賬，工廠也就能正常運行下去了！
王廠長小心翼翼地窺視還是露了行蹤，有工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廠長的窺視：“廠長在工會辦公室！”
他石破天驚的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多日來鍛煉出的敏銳觸覺讓王廠長迅速地避讓開來，所幸他躲得快，破窗而入的石頭差點砸到他的身上。
隨著窗戶的破裂，樓下的罵愈發肆無忌憚，王廠長的神情也隨之難堪到了極點。
昏暗的辦公室內，周主任幽幽開口：“廠長，咱們和紫荊花太近了，他們蒸蒸日上，而我們境況這麼糟糕，工人們是忍不得的，您該去找領導了，讓領導來想辦法解決。”
王廠長握拳，他知道周主任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
明明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解決的。
王廠長沉重地點了點頭。
領導一向很支持他的工作，他想，領導大概率會罵他一頓，然後出錢，讓他先解決工人們的工資問題。
事態並未如王廠長想的般發展。
當他喬裝打扮，小心避開人群到達領導辦公室後，得到的卻是一份競聘通知書。
一貫很支持他的領導表示，現在機械廠所遇到的危機是前所未有的，他必須得確認，王廠長具有能夠讓機械廠轉危為安的本領，否則就算真的批了資金，那也隻是浪費。
王廠長對此其實是稍有不滿的。
是，他確實犯了錯，但是論對機械廠的管理，難道還有人能超過他？
但也正因為這份自信，王廠長便將這件事應承了下來，他就不信，還有人能夠給出比他更完美的方案，說實話，他覺得領導這是白用功，知道他會參加競聘，恐怕其他人都會知難而退。
王廠長的這份自信，一直持續到了競聘大會當天。
“你們怎麼會在？”王廠長的眼中是震驚和被背叛的憤怒。
機械廠那群工人們派了個代表這事他猜到了，他並不在意，頂多管過車間的他們這是拿頭競聘。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周主任和工會主任會出現在這。
他們可是他的得力助手。
還沒等王廠長繼續質問，他的目光便被推開門的人吸引走了。
衛天禹怎麼會在這？難道他也要參與？
衛天禹在王廠長的疑惑目光下，泰然自若地占了兩個位置，把文件和水杯都擺好了。
王廠長心中一個咯噔，這情況好像哪裡不對，衛天禹怎麼沒把文件放在自己的位置？
他的疑惑沒一會便有了解答，顧汐悠閒地從門外進來，坐在了衛天禹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