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糖糍粑是知青陶湘才有得吃的殊榮,她是沒份的。
與其相比,同一個院裡住著的趙家孩子們就要膽大放肆許多,站在邊上直勾勾望著陶湘碗裡的吃食,隻差沒有流著口水下手去撈了。
“來……”注意到小女孩的陶湘將對方招到近處,主動夾給了她一塊糍粑,“你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幾歲了?”
聽到問話,陳家的小女孩卻沒有立即回答,隻是睜著一雙黑黢黢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陶湘搖了搖頭。
“她是個啞巴!”有個小男孩大聲嘲笑了句,周圍其他的孩子也轟然大笑起來,還唱起了拙劣編造的童謠。
歌裡的地方話音太濃,陶湘沒有怎麼聽出來,但猜測應該是嘲諷陳家阿婆與小女孩兩個人眼瞎啞巴的意思。
趙家的大人們還在家裡午休,沒有人管教這些小孩,一個個的也不怕生人,皮上了天。
陳阿婆在裡屋聽到動靜拿著竹棒跑出來,虎著臉把他們都趕走了。
這個老人給她殘疾的孫女支起了一片天。
“老惡婆出來了!”孩子們尖叫著一哄而散,行為無知又惡劣。
小女孩也就是陳果果被陳阿婆領進屋子裡,她既沒難過也沒傷心,像是習慣了這種遭遇,甚至還對著陶湘甜甜地笑了笑,讓人看著不免憐惜心疼。
吃完飯後,陳阿婆拿著碗去洗了,陶湘則坐著曬太陽消食,屯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陣尖銳的哨聲,社員們要開始上工了。
陶湘看了眼手表,恰巧一點過半。
旁邊正屋裡的趙家人拿著鋤頭、苗籃等物也出來準備下地了,那是一對其貌不揚的中年夫妻。
男人比較沉默寡言,而女人就顯得十分潑辣,不好相與。
她瞪著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誇張地上下打量著陶湘,那目光令人不適,好在他們很快就走了。
陳阿婆與果果也是要去田裡做農活的,在鄉下小至五歲小孩,大到八十歲老人,隻要是下地乾活,都有工分可分,就多點少點的事。
陳家條件差得很,所以果果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跟著陳阿婆下地,現在也算是個熟練工了。
不像趙家的四個孩子,最大的十二三歲,還整天攆貓逗狗,不做什麼正事。
西廂裡兩個原住民一走,便隻剩下陶湘一個暫時沒鑰匙的外來戶看門,趙家的孩子們也不知都跑去哪裡瘋了,屋門關得嚴嚴實實。
感覺沒什麼好玩的陶湘無聊極了,吃飽喝足後困頓又上頭,她便打算收拾了外麵晾曬的被褥回房去鋪著休息,飽飽地睡個午覺後再說。
恰巧外麵的風忽然大了起來,飄飛的雲遮住了太陽,天氣一下子變得陰陰的,有種秋意盎然的涼爽,也帶著一絲平原地區少有的潮氣。
見再曬下去也曬不到什麼陽光,陶湘趕緊抱著院子裡晾衣繩上的鋪蓋回了自己的小隔間。
這些都是陶家嬸嬸給陶湘準備的新被蓋,從店裡買回來以後就及時將被套等都拆洗晾曬過,此時上頭還彌漫著一股乾淨暖洋的皂香。
光禿禿的單人木板床很快被陶湘鋪上厚實的柔軟織物,齊整且舒適。
她又將洗乾淨的藍色碎花布包敞開成整塊布蓋在狹小的書桌上,大小合適,看著也順眼多了。
隻是隔間到底還是麵積太小,給人收納的地方有限,陶湘隻能緊著外人看不見的床底下塞。
不著急穿的秋衣冬襖依舊放回鋁箱裡置在床下,其他熱水壺、搪瓷杯、洗臉盆卻都要拿到麵上來,這些都是每天要用的。
除此以外,陶湘發現陶家嬸嬸還給她準備了諸如雪花膏、萬金油和牙膏牙刷木梳等物,就連女兒家用的月事帶和草紙也給帶了一些,實在不是一句體貼可以稱道的。
小東西雜而亂,陶湘已經沒地方擺放了,隻能姑且先一股腦兒丟在書桌上。
她想著等一會兒陳家祖孫倆回來以後,自己就去找木匠再訂做兩個收納箱,還有小鞋櫃也要來一個,到時候統統放在床底下,既不占地方,瞧著也清爽……
陶湘心裡一邊盤算著事,一邊去關屋門準備睡覺。
但就在她站在西廂門口預備關時,四合院裡忽然進來了一堆人,正是中午時分開的那五個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