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知青們被勒令回去各思己過,趕明兒天天都得強製下地乾活彌補過錯,這是懲罰,沒有工分可拿,完全是免費的義務勞動。

而陶湘是烈士子女的事則經由在場人的宣傳,很快傳遍了全旮遝屯,她是在社員們的圍擁下回的四合院。

這場麵堪稱熱烈,陶湘隱隱成了屯裡的活招牌,誰叫她是烈士後代,在一個兵哥都沒出的旮遝屯當屬獨一個。

“嘿呦,你們是不知道,那些神氣的公安在陶知青麵前甭提有多客氣……”來人討論得誇張,愣是能把打投辦的人友善的態度說成是畢恭畢敬。

這大爺絕對有演講才能,作為主角的陶湘在對方的大嗓門下眼見淪為了配角,隻好安靜地陪站在邊上,麵帶微笑地旁聽,內心卻忍不住布滿黑線。

她習慣了低調行事,突然被人這樣當眾放在台麵上展示,哪怕是出於好意,也感覺既尷尬又不適。

但坐在床上的陳阿婆卻聽得一臉滿足,西廂難得這麼熱鬨,老人家麵色紅潤,終於恢複了些氣血。

她一遍又一遍聽不斷上門來的人說著白日裡大隊長家發生的事,攢著孫女果果的手不放,神情激動極了,陶湘走到她身邊幫著撫了撫氣。

這時代的人對軍紅都有強烈的愛戴情節,包括陳阿婆。

老人家以前就覺得陶湘古道熱腸,特有本事,如今果真連身份都根正苗紅,而這樣的知青就住在自己的家裡,實在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

就在氣氛極好的時候,牆角忽然發出了很刺耳尖利的一聲劃撥聲,像是指甲劃過硬木,陶湘放在那的籮筐無緣無故被人撞倒了。

這動靜太大,眾人一下子停止了談論,西廂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牆角處,那是陳丹桂所在的地方。

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陶湘挑了挑眉,但身形卻半點沒動,淡定得不行。

“咦,這不是老陳家的孫女?”

“現在讓喊來幫忙服侍陳婆了,還算有些良心,當初陳婆沒白養那幾年……”

有人認出了陳丹桂,一下便又談論了開。

處在眾人對立麵的陳丹桂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在籮筐上,隻覺得麵紅欲滴血,手忙腳亂好半天才爬起來。

她還以為裡頭裝著不少好東西,會很重,所以花了大力氣去栽絆,沒想到竟隻是個空簍子,花出去的力氣一時收不回來,就這麼摔倒了。

然而她爬起來以後,那隻籮筐卻是肉眼可見地廢了,同當初陶湘摔下山道壓壞背簍一樣,這些手工的編織物儘管容量大,但在強壓之下還是容易損壞,質量算不得好。

“人多,俺沒看見它,這走路不小心撞到了……”陳丹桂手足無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第一不是道歉,而是下意識選擇為自己開脫。

在家裡也是這樣,陳丹桂做錯了事會推給底下的弟弟妹妹,要是推不了就極力否認推卸。

大家都打眼瞧著,一隻籮筐好幾分錢呢,要擱自己家裡的小孩弄壞,肯定上手打了,陳阿婆也為陳丹桂的毛手毛腳皺起了眉。

“沒事的,是我不好,將籮筐放在了那裡擋路……”作為籮筐的主人,陶湘笑著開口問了聲,“壞了就壞了,倒是你沒摔疼吧,丹桂?”

沒想到陶湘又變得這麼好說話,陳丹桂自早上被懟了以後,認為陶湘性子小氣刻薄,還以為對方會讓她賠,誰料陶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陳丹桂抿了抿唇,再不敢多說話:“不……不疼……”

“那就好。”陶湘笑彎了眼睛,眸中卻含著深意,“下次可要小心一點。”

她早就擔心人多會碰到自己的籮筐,到時裡頭大量的糕點軋糖被人發現,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從大隊長家一回來,陶湘就借著給跟過來的屯裡小孩吃糖的由頭,將新籮筐鎖進了隔間,至於現在外頭被壓壞的那隻,也不過是換出來的舊籮筐,畢竟隔間沒地方擺,所以隻能兩隻籮筐換了換位置。

不是什麼大事,眾人讚了陶知青幾聲大方,這件事很快就過了,大家繼續談論起方才沒說完的話,可陶湘卻垂著眸,沒在認真聽。

陶湘曾細想了想陳丹桂來陳家以後的種種表現,察覺對方儼然不是她想象中那種淳樸的姑娘,怕是個會挑事的。

不管這回陳丹桂是否故意,這個姑娘不能再留了。

西廂這一天被一撥撥聽說了大隊長家事的屯民拜訪著,比之前探望陳阿婆的人還多得多,直到漸漸入了夜,這才慢慢停歇下來。

應付了一整日的陶湘隻覺得腰酸背痛,但她還不能休息。

受打投辦不顧及人權、強硬搜查知青們行李的訓誡,後怕的陶湘回了隔間後,頭一件事便是關門整理東西。

一些原本從空間裡拿出來用的現代護膚品、內衣背心等都擰巴擰巴拾掇了重新放回空間,相反有些為了方便而存在空間的諸如原身身份證明、高中畢業證與烈士父母遺物又取了出來,安藏在軍用密碼鋁箱裡。

至於籮筐裡那滿滿一簍子的東西已經實在是沒地方歸整了,鋁箱裡已滿,點心匣子也滿著,還有一些訂做的木箱裡頭也放滿了各類雜物,一時還是隻能放在原位,隻能等原來的都消耗掉,再補上空缺。

陶湘拉下過長的床單遮住床底,這下麵可都是她積攢的家產。

如此這般上上下下徹底清理了三遍,就著蠟燭發出的昏暗光線檢查完畢的陶湘這才放下心,臘月裡的天,她硬生生忙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都收拾妥當,口乾舌燥的陶湘一開門,隻見陳丹桂正拿著把竹掃帚在她門前磨磨蹭蹭地掃著之前人群留下的果殼碎屑。

陶湘倚門看著這姑娘,嘴角微勾了勾,想看看對方還要耍什麼把戲。

此時,陳丹桂心裡其實也在泛著嘀咕。

房門不隔音,陶湘之前在隔間裡頭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都被她窺聽了去,好端端這樣大動作,實在顯得古怪。

鑒於兩人白日裡才鬨過,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對方又被爆出這樣好的家世,那籮筐裡原本也不知裝著哪裡來的什麼好東西,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鑽進牛角尖的陳丹桂又妒又氣,忍不住在內心惡意泛濫,狐疑地猜測道。

同住一個屋簷下就是這麼些不好,隻要有心,總能被人窺探到什麼,偏偏這些還都是陶湘避不過去的坎。

不過陳丹桂還是咬著唇,磕磕絆絆地開始認錯:“陶知青都是俺不好,早上不該用你的水,還壓壞了你的筐子,姨婆已經說過俺了,你就原諒俺吧……”

聽到話語間還提及陳阿婆,陶湘下意識看向架子床方向,隻見阿婆並沒有看過來,但正側著的耳朵顯然是關注著的。

請神容易送神難,陳阿婆眼下對這個侄孫女可喜愛稀罕得緊,隻怕短時間內還不好弄走。

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就是顆□□,不知什麼時候就炸了自己。

陶湘斂眸思量著,半晌露出了個寬慰的笑:“不打緊,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放寬心,在家裡好好乾!”陶湘伸手拍了拍陳丹桂的肩膀。

她感受到對方肌肉的緊繃,小姑娘顯然是還不服氣,不過陳阿婆卻已經麵露欣慰。

四合院裡與陳丹桂一樣對陶湘不滿的還有趙家嬸子,她與陶湘那才是真正撕破了臉,哪怕同住一個院,也已經不來往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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