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姬側倚在樓閣邊,微垂著眼睫,始終遠遠地看著那個小醫館,視線恍若穿透了一江的春水。
在到處都是燈紅柳路,熱鬨繁華的吉原裡,那裝修簡單的小醫館顯得樸素過了頭。乾淨的青瓦紅牆構造,主人隻在門口象征性地掛了兩盞大紅燈籠,可墮姬卻認為這小小的醫館是吉原最美麗的地方,比吉原這些打扮華貴的男女們都要美麗。
灰色的門大敞著,通過鬼優秀的夜視力,她甚至可以看到坐在案頭研讀醫術的紅發劍客。
他的身姿在男子中算不上高大,但比例極好,深刻展示了什麼叫脖子以下全是腿,哥哥的腰不是腰是殺我的刀……不是跑題了,墮姬輕咳了兩聲,試圖將視線從他的腰間移開。不知道為何,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對著那人的腰出神,莫名其妙地認為對方的腰間應該掛著個什麼——就是那種長長的,鋒利的,低調華貴長得像是日輪刀一樣的東西。
墮姬左看右看,終於看出了其中的原因——
這刀不對啊。
這種平平無奇又樸實無華的刀怎麼配的上神仙下凡的哥哥呢?
哥哥就應該用那種看似低調黑刀,□□卻會唰的一下變色,刀刃變成黑紅色的利刃,揮舞起就恍若太陽落入人間。
我摸不了太陽,我還看不了哥哥耍刀麼?
美豔的花魁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百無聊賴地卷著自己的發絲。整整一天過去,吉原的天是白了又黑,她就仗著自己是鬼,硬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不動彈,一雙明媚的雙眸就沒有離開過那小醫館一分鐘,時時刻刻都聚焦在那道暗紅色的身影身上。
墮姬本以為按照自己的性格,如果看上了哪個人,定不會又半點猶豫,無論如何都會趾高氣昂地走到他的身邊,仿佛是宣讀恩賜一般傲慢地說出這個事實——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看得起他,那該是他這輩子至高的榮耀。那人如果也喜歡她,她會請求無慘大人,將他變成鬼,永遠留在自己的身側;如果不喜歡,她就把那男人給殺了,連血帶肉吃進肚子裡,這樣也算是二人永世不分開。
可她萬萬沒想到,愛情真的到來時,竟會使人心情大變。
她非但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反而偶爾和他對視一眼就心跳加速,砰砰砰地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她這輩子都沒有體驗過這麼快的心跳;看到他無意將手指按在刀柄上時就更不得了了,激動到腿都在發抖,甚至為他的英姿著迷到流淚。想她墮姬對一個人一見鐘情都有一天了,竟然沒有上前和他說過一句話,這話說出來讓吉原的哪個人信?
——啊,這就是愛情的滋味麼。
話本子說的不錯,愛情就像暴風,吹得我頭腦發懵。愛情讓人患得患失,活的不像是自己,卻又甘之如飴。愛情讓你看見他時就不由心頭柔軟,甚至為了與他相遇而欣喜到落淚。
她相信,接下來那個醫生就會因為某些原因與她偶遇,然後對她情根深種;但二人由於吉原的規定,隻能當一對相愛不相守的苦命鴛鴦;他,明明愛的深刻,卻因為自己窮苦的出身,隻能每日遙遙地透過醫館窗子看她對客人強顏歡笑;老鴇欺他,辱他,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含淚咬牙,心說墮姬等我,待我功成名就定帶你走。
然而事實難料,窮苦醫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突破了身份的阻礙,竟然還有種族之分。無慘大人冷笑一聲,握住女主鬼的手,絲毫不顧女主的掙紮,邪魅一笑:“嗬,人類,墮姬是我的女人。”
窮苦醫生此時已功成名就,萬萬沒想到自己到最後還是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當時萬念俱灰,多虧女主鬼表示:“雖然你是個普通人類,但你如果願意為我變鬼的話,我是不介意你是個連下弦都不是的廢物的。彆做人了,我偷我哥的食物養你啊。”
墮姬被自己腦中《邪魅花魁與她的貧苦醫生》劇本給感動到了。
一個故事同時冒犯到倒黴親哥、黑心老板、天選之女。
墮姬,不愧是拿腦子換美貌的女人。
對麵的灶門炭子打了個寒顫,她從昨天開始就一直覺得有人看著她,目光熾熱到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炭子一開始還以為是吉原潛伏的鬼,但她拉著宇髄天元左等右等硬是沒等來人,等的音柱都在這小醫館裡打哈欠,這事才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