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砰地一聲,葉夫根尼麵前那麵鏡子沒有征兆地炸裂破碎,一根漆黑的滴答著血水的觸手擦著葉夫根尼的鼻尖掠過,同鏡子一塊崩潰在了滿地的碎片中,仿佛隻是人類一刹那的目光幻覺。
“你乾什……啊——上帝!那是什麼!”
前麵的安德莉亞被黎漸川嚇了一跳,剛要斥責就被眼前突然變化的場景嚇得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被拽過來的葉夫根尼卻要冷靜很多。
黎漸川感覺得到他手掌下葉夫根尼瞬間警惕繃緊的肌肉在看到鏡子碎裂後稍稍放鬆了些,原本針對他的那點鋒銳感也隨之消失不見。
收回手,黎漸川麵對幾人驚疑的目光,非常敷衍地解釋道:“忽然感覺危險。”
實際上,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危險預警。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也不在他不正常的能力範圍內。而且這樣的預警還並不是針對他本身。
“剛才……那到底是什麼?”安德莉亞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
葉夫根尼左右看了一眼,拉了拉他的繃帶:“離這些鏡子遠一些,繼續前進。”
“我們一直在打轉,該怎麼前進?”克裡斯道,“打碎這些鏡子有用嗎?”
說著,克裡斯突然揮舞起手裡的手電筒,狠狠砸在了距離他最近的一麵鏡子上。
他的舉動黎漸川都沒有料到,根本阻止不及,在鏡子嘩啦碎響的同時,黎漸川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隨時準備拽著寧準拔腿狂奔。
但奇怪的是,這麵鏡子碎裂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除了暴露出來它後麵更多的鏡子。
“你是個瘋子嗎?這很危險!你沒看到剛才差點抓到葉夫根尼先生的那個東西嗎!你行動之前至少要和我們說一聲!”安德莉亞第一個反應過來,朝著克裡斯怒斥道。
葉夫根尼也冷冷道:“克裡斯先生,我說過,要聽從我的建議。”
克裡斯站在一堆鏡子碎片裡,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他沉默了幾秒,嗓音裡帶著一點歉意,笑道:“很抱歉,我剛才沒想這麼多。我以為這是一個很快離開的好辦法。”
“不要再擅作主張。”葉夫根尼又說了句,不再理會,轉身朝前走。
“好吧,我明白。”克裡斯笑笑,沒再說什麼。
安德莉亞還有些不高興,嘟囔了幾句。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一場奇奇怪怪的莫名鬨劇,黎漸川握著寧準走在他們三人身後,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但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他下意識地看向寧準之前提到的地麵的腳印,而他的視線隻是剛一下移,就瞬間凝固了。
視野範圍內,前麵的三雙腳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全部齊齊踮了起來,隻在用半邊腳掌行走著。
黎漸川腳步微頓,卻沒立刻停下。
他本能地沒有去打破現在的沉默行進。
很快,寧準也發現了前麵三個人的不對勁,他在黎漸川的手心敲擊道:“小心。”
“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克裡斯的動作,他從進到廢墟起,就沒有往地麵丟過任何東西。那支金屬管不是他做的記號。”
“在克裡斯指出記號,我們停下來前,他們都是正常的。”
黎漸川想到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以在鏡中穿梭,但眼下這些鏡子的古怪太過明顯,一旦他進入鏡中通道,不知道會麵臨什麼,沒有一定的了解前貿然進去,顯然不是什麼好方法。
而就在兩人敲擊著密碼商議時,黎漸川發現前麵三個人踮腳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幅度越來越大,比起自己主動踮腳,倒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吊起來一樣。
不知不覺間,黎漸川聽到周圍的腳步聲也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像是幾個呼吸間就從僻靜的小道變成了腳步聲瑣碎眾多的小廣場。像是有無數看不到的人從身邊走過,黎漸川低著頭,視野邊緣一串串腳印憑空出現,被浸染成凝固的血黑色。
周圍的霧氣忽然濃鬱起來。
行進的隊伍中漸漸多了一絲緊繃的壓抑氣息,像是隱隱藏著某種一觸即發的恐怖。
突然,一道類似合唱的歌聲在四周虛幻響起,打破了這種如墓地般的寂靜:“吊在絞架上的行刑人——踮著腳露出微笑——盯著腳尖的受刑者在尖叫——喜歡收藏的怪物變老、變老——”
“你——你有沒有聽到?”
歌聲中,黎漸川的腦袋灌了鉛般沉重,他重重咬了下舌尖,勉強從眩暈中恢複清醒。
而就在他恢複清醒的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多出了無數雙一模一樣的穿著防護服的腳。
他的右手已然空蕩,沒了寧準。
慢慢呼出口氣,黎漸川冷靜地抬起頭,環視四周。
這片廢墟仿佛是忽然之間就變得人山人海,無數一模一樣的穿著防護服的身影彙聚成人群,動作一致地在緩慢地向前移動,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發出。
隨著他的抬頭,周圍的所有身影齊齊一滯,旋即不約而同地調轉過視線,朝他看來。
這一瞬間,黎漸川的視力仿佛洞穿了所有防毒麵具,看到了麵具下那一張張一模一樣的臉孔。
都是他的臉。
“逃!快逃!”
在看清眼前一切的同時,黎漸川的腦海內突兀地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雖遲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