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遮蔽,連一點山峰輪廓都看不到了。
“越是霧大,才越是接近那些小道異聞裡說的情境。如此,才能有發現,否則我這書不知還要耽擱到何時,方取材完成。”王曼晴瞥了寧永壽一眼,似笑非笑道,“怎的,寧先生早上還答應得好好的,陪我一探究竟,到得下午,便要反悔了?”
寧永壽立刻肅容:“寧某豈是食言而肥之人?我真的隻是擔心曼晴小姐!”
王曼晴眯起眼,嫵媚一笑:“我就不勞寧先生擔心了,寧先生還是自己擔心擔心自己吧。”
說罷,當先一步邁上了船。
寧永壽猶豫著來回踱了兩步,還是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曼晴小姐,等等我,等等我!”
霧中有風,船帆揚起,徐徐消失在了碼頭,駛往大海。
不知是否是人眼的錯覺,遠處海麵上原本模糊的建築輪廓,正隨著濃霧的聚集,變得越來越清晰。
“……不是錯覺。”
小定山山頂一棵高達數丈的百年老樹上,黎漸川踩著潮濕柔軟的肉墊,走到一根粗壯樹枝的前端,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不遠處浮現於霧中的現代建築,眼神沉凝。
他操縱背後的玩具熊,從魔盒內取出那張破爛的療養院照片來,對照著比了比。
一模一樣。
而他之所以稍稍恢複了一會兒,就著急趕來這裡,就是因為這張照片。
在和二號的追逐戰中,兩人逐漸逼近山頂,他從蓬萊觀得到的放在魔盒裡的這張照片也隨著這逼近,開始顫動,像是在指引著什麼。
黎漸川跟著這指引,來到了山頂,發現這建築原本虛幻的輪廓,竟然在變得凝實可見。
照片更是射出微光,穿透霧氣,凝結出了一條頗為詭異的小路,直通到了這座療養院的大門前。完全不像他從陳沛那裡聽到的,無法靠近,無法進入,好似海市蜃樓。
“總感覺有點眼熟。”
黎漸川打量著療養院。
從殘破不完整的照片內看不出來,現在一到跟前,他卻覺著這療養院有點似曾相識。
隻是他翻遍記憶,也沒有找到類似的療養院建築。
又觀察了一陣,依舊沒有什麼特殊發現。
黎漸川不再浪費時間,直接跳下古樹,來到療養院黑色的金屬柵欄門前。
湊近了看,這座療養院占地極廣,擁有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坪,草坪邊緣的花壇裡,無數鮮花爭奇鬥豔。這裡不見照片中顯現的壓抑破舊氣氛,反而非常清新自然,令人望之心曠神怡。
黎漸川朝裡看了眼,給玩具熊喂了塊自己的血肉,馱著它,矮身從門縫下鑽了進去。
一路飛奔,如道迅疾而過的閃電般,殘影也無地穿過花園,黎漸川停在這座五層建築的一處角落,這裡有一扇半掩的小窗。這療養院修建得采光極差,窗戶全都又小又少。
在窗下等了會兒,確認裡麵沒人,隻有陣陣寒氣飄出,黎漸川便跳上窗台,迅速劃開灰色的紗窗,翻進屋內。
剛一進去,黎漸川就被迎麵而來的更為強烈的一股寒氣襲擊,凍得他這樣的身體素質都不由咬了咬牙根。
而屋內模樣,也並非是黎漸川所預想的辦公室或病房。
這裡非常開闊,是一處太平間。
白熾燈管懸掛,一排排冰櫃靠牆,金屬床整齊擺放,血跡殘留。
空氣中福爾馬林的味道揮之不去,門邊擺放的儀器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將一旁浸泡在器皿內的人體組織映得透亮。
黎漸川眼底的情緒緩緩凝固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終於回想起他對這座療養院熟悉在何處。
他背上,玩具熊手中的殘損照片也光華閃動,慢慢補齊成了一張完整的照片,照片上,療養院隻有半截的掛牌顯示完全。
“加州潘多拉療養院。”
一頁資料從黎漸川腦海翻出:“興建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原名加州克麗絲療養院,後於2037年改名。2042年,該療養院被山火焚毀大半,同年,God實驗室於療養院原址上建立,創始人寧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