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窗口外的沈末小姑娘,腦門上的呆毛一抖,迷迷蒙蒙地感受到一陣殺氣。
她立刻賊眉鼠眼地往廳室裡瞧了一眼,縮回去,又冒出來瞧了一眼。
怎麼回事?!
沈末牌預警小雷達表示接收到了五級危機情報。
沈末滿臉疑惑地望向廳裡的三個人。
她哥正麵無表情地瞪著她。
沈末:???
我是誰?我在哪?我乾了什麼?關我什麼事?
她深吸一口氣,求生意識極強地繞過大門,整個人小心翼翼地挪進大廳,準備圍觀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姑娘站在畫皮鬼身後,伸長脖子瞄向桌麵。
長桌上攤著一位少女的畫像,此女眉目如畫,明眸皓齒,美得不可方物。最彆致之處,她眼尾微微上挑,看似清純、高冷,卻又有一種勾人的魅惑感。
長得很是不討喜,一看就是一隻狐狸精。
沈末忍不住冷下臉,輕哼了一聲,實力拒絕著畫上之女,但她也不得不表示,這畫中之人,很有他們沈家的風味。
她看著眼熟得緊。
小姑娘摸著下巴沉思,是她哪個遠方親戚麼?
她認真看了一遍,又細細回憶了一遍。
這妹紙很像她那些表姐表妹、堂姐堂妹們,但又有著顯而易見的區彆。
與她們家那些姐姐妹妹比起來,此女眉骨偏高,眼窩深邃,鼻梁挺直,更顯得英氣逼人。
少了幾分女子的柔情似水,多了幾分英姿勃發的氣勢。
沈末看著看著,猛地臉色一變,這……特麼得像她哥啊?
她驚濤駭浪地瞅了眼不要命的傅凜,又膽戰心驚地看了看一臉冷漠的沈淵。
她捧著自己的小心臟,默默安慰自己。
沒事沒事,最多不過是傅凜哥幾天下不了床,不會出人命的。
這麼想著,她又接收到了沈淵對她發射的死亡射線。
乾屍麵黑如鍋底,他挑著嘴角冷笑了幾聲,涼薄如寒霜的眼神不斷地掃過沈末小姑娘。
沈末大臉懵逼。
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了?
傅凜哥搞事情,她哥瞪她乾嘛?
看她好欺負麼?
沈末憤怒地深吸了兩口氣,最終還是慫巴巴地低頭,向某惡勢力認錯。
所以,她要認什麼錯?qaq
“你選好了?我看看。”阿止也轉頭過來,看了看傅凜組合的成品,它倒是毫無驚異之色,神態自然地點頭,“這個可以畫。”
它當然沒什麼可驚訝的。
周遠澤請它畫一個女皮的沈淵,選擇了與沈淵相近的五官臉型,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眉眼挑得非常貼切,與沈淵的骨型十分吻合。
很好畫。
然而,技術人員的承認,成功讓現場的另外三人均臉色微變,神態詭異。
沈末心情微妙地盯著自己那號稱“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大哥。
他真的要套女皮嗎?真的真的要女裝麼?!
她大哥已經妻奴至此了麼?
沈末遂欽佩地抬頭注視著傅凜,這可是膽敢讓她哥女裝的男人啊。
她已經深深了解了未來沈家的權力結構了。
傅凜卻頭皮發麻,他連忙朝畫皮鬼擺擺手:“等等,不畫這個,我再換幾個。”
哪能畫這個啊?
把自己的鬼仆搞成女裝沈淵的樣子,他可沒有那麼重口味,更不想被憤怒的沈淵錘進土裡。
真要搞個女裝沈淵,他到時怎麼把鬼仆帶出門?
逢人便解釋一遍?
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和沈淵有什麼特殊癖好呢。
影響太不好了。
麵容可怖的乾屍忍無可忍,他抽過傅凜手上的畫冊,隨意點了一組五官,直接拍板決定:“就畫這幾個。”
阿止欲言又止。
沈淵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不行?”
“當然可以。”阿止立刻慫巴巴地放棄了進言。
沈淵點的這幾個倒還看得過去,它再調整、調整,即使達不到沈淵原本外貌的鬼斧神工、渾然天成,但畫個普通的大帥哥,還是可以的。
qaq
阿止嫌棄地瞪著那組被點到的五官。
它方才當真一心一意想給沈淵畫個天人之貌的,為什麼要剝奪它的夢想?qaq
阿止低落地跟隨著幾人,去了沈家專門練功、修習的靜室。
寬敞寂靜的靜室中,阿止哀怨地攤開它的顏料、畫筆、工具。
沈末和傅凜乖巧地待在房間的角落,儘量不打擾阿止工作。
待整容的乾屍則安靜地坐在靜室的正中間,等待畫皮鬼施術。
畫皮、畫皮,自然不是直接在沈淵臉上作畫。
阿止攤開了一張特製的膚色“畫紙”,它細致地觀察著沈臉上每一分紋絡,每一分起伏。
精雕細琢地在畫紙上落下每一筆。
隨著它的刻畫,那畫紙仿佛活了過來一般,蠕動著、變化著,咋一看仿佛已顯出立體而深邃的人臉五官,再細看去,又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平麵畫像。
“這隻畫皮鬼厲害了,竟不需借助血肉邪氣,直接以自身靈力成畫。”沈末不免驚歎,她轉頭問傅凜,“是那位,阿止?”
傅凜點頭。
阿止在這陰陽兩界還是有點名氣的。
這世界上畫皮鬼的數量不少,可正兒八經修煉,還修煉出了名堂的,也就它這麼一隻。
普通畫皮鬼所作的皮,浸滿了渾濁的陰氣,有些甚至直接以人皮為原料,鮮血為顏料。
這種皮佩戴在身上,不僅容易導致陰氣入體,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還容易腐爛敗壞,需要經常更換,重做。
而正經鬼修阿止的皮,僅需偶爾添兩筆,修補修補淡去的顏色即可。
“傅凜哥你怎麼請到它的?”沈末揚起柳眉,好奇,“你不知道,我總覺得它對我們沈家有意見,有次我和瀾瀾姐去請它,大門都沒讓我們進。”
阿止和沈家有沒有仇怨,傅凜不曉得。
反正他去求畫,全靠出賣朋友們的色相。
傅凜掩飾性地咳了一聲,眼神遊移。
當然這話不好直說,他避重就輕地回答沈末:“混熟以後,它還蠻好說話,有時候費用都不收,隻要個授權。”
“授權?”沈末納悶。
“嗯。”傅凜點點頭,他其實也沒詳細去了解,“說是它出了些我的畫像,想放到網上去。”
當時阿止一本正經地給他發了好幾個奇怪的網站網址以及它的id,說是如果他有意見,它立刻刪除雲雲。
傅凜當時沒在意,壓根沒點進去看過。
思及此,傅凜心思一動,搜了下其中的某個網站和阿止的id。
阿止的用戶名下,畫集成堆,一下都拉不到頭。
傅凜隨手點開最新一條更新,頁麵上顯現出兩個Q版小人,配字上寫著:【新肝出來的情頭,我沈周世界第一甜qaq】
沈周?
沈周是什麼?
傅凜挑了挑眉頭。
圖片上的兩個q版小人,第一個小人眨巴著巨大的閃亮大眼睛,兩隻小胖手向前伸著,似乎在求抱抱,第二個小人則一臉冷漠地彆著臉,但耳尖處卻透著粉嫩的緋色。
傅凜又看了眼評論,評論的數量出乎傅凜意料的多。
【太太超棒,抱走了筆芯】
【這是什麼神仙畫畫,啊啊啊大大我愛你】
【彆加qaq啊,感覺又被刀刀刀刀刀了嗚嗚嗚】
【樓上憋說話,我周就算走了,也是陰界最靚的鬼仔!】
傅凜不明所以然,劃到下一條畫集中,這個畫集隻有一張大圖,但這圖卻讓傅凜眸光微閃,心口一跳。
畫裡的背景是一片昏暗漆黑的荒郊野嶺,無數星星點點的暗藍色鬼火點綴其間。
畫麵中心處一口半敞著的棺材橫置於整個圖中,一位極其眼熟的瘦弱青年單手撐著棺材,似是剛從棺材中下來。
這是……周遠澤?
傅凜有點不確定。
畫中的周遠澤一身染血的白襯衫,一手搭在棺材上,另一隻手虛虛地握著一柄碎裂的長劍,血紅的色澤沿著長劍滴落於泥土間。
他微微垂著頭,劉海垂下的濃重陰影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臉,他眉心間的紋絡是整張圖唯一的亮色,以明亮的金色勾畫著一張馭屍咒。
青年嘴角勾著一抹風輕雲淡的弧度,眼神裡卻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恨意。
不對,那不是恨。
那是一種比恨複雜百倍的情緒,似是摻雜著些許無可奈何的悲傷,些許自棄與認命。
……?
傅凜窒了窒,滿頭黑線,他瘋了嗎?他為什麼能從一幅畫裡看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止這一手畫技,真特麼可怕。
畫下,阿止簡略地配上了兩個字:【新坑^_^】
評論區竟比剛剛那個情頭圖的更加火爆。
【這是刀!我不吃不吃,快拿開qaq】
【大大你抬頭看一眼了你的id啊啊啊】
【就問一句,有車麼?
小甜甜回複:那必須有啊,不然開鬼仆坑乾咩。甜甜牌高速列車,誰上誰知道】
【甜大qaq你要背叛我寵周聯萌嗎
小甜甜回複:咋可能,我會讓沈淵他,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哼哼哼】
傅凜刷了會兒評論,忽然恍悟過來,沈周、沈周,沈淵X周遠澤?
阿止慧眼識珠,真有眼光。
某剛剛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傅凜,還沒有意識到cp名字順序的惡意,他連連點頭,並欣賞地瞄了眼專心畫畫的阿止。
好孩子,有前途。
沈末等得無聊,也探頭看了看傅凜手機上的畫冊。
下一刻,她眼中的火光咻得一下就冒了出來:“這圖?”沈末撇了撇嘴,“那個阿止畫的?”
“是啊。”傅凜無意隱瞞,輕易地暴露了某隻小可憐。
沈末抬眼認真確認了一下馬甲ID。
小甜甜。
很好。
可算讓她找到了,這個邪教徒!!
沈末不懷好意地冷笑了兩聲。
她知道阿止的這個小甜甜馬甲,不,不單是知道,她甚至視這個馬甲為一生之敵。
沈末不腐,對男人之間的愛情故事沒有興趣,但她對傅凜哥和她哥的事情卻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所以,當她第一次接觸玄學界的腐文化時,她震驚了。
沈周?!
沈周?!
那是什麼?!
這什麼惡心的邪教?!
周遠澤那種垃圾配得上她盛世美顏的老哥麼?
沈末深感不可思議,沈周這種明顯拉郎配的cp非但不冷,還火遍了他圈的半壁天下。一度超越了高甜cp組顧玄銘X周遠澤,霸占榜首。
周遠澤涼涼後,這cp的熱度竟不減反增,蒸蒸日上。
愣是唬得沈末小姑娘腦子一熱,也注冊了一個馬甲,跑去產沈淵X傅凜的糧。
倒是近兩年,很多人爬去了彆的新坑裡,沈周的熱度才慢慢降了下來。
至此,沈末才拋棄了馬甲,安安心心地幫她哥研究、收集複活傅凜的方式、材料。
沈末難受地呼出一口氣,生生地又回想起她當年被“小甜甜”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