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第二十五章

他什麼時候摸得呢?又是什麼時候舔得呢?

傅凜神情飄渺又詭異。

說到這件事, 傅凜本人都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直視, 一直避而不談。

當時他慌得一批,甚至直接把自己最重要的馬甲銷號棄用了。

對,就是那隻名聲遠揚的馬甲“周遠澤”。

那真真是傅凜這輩子乾過最皮、最刺激、最作死的事情, 絕對沒有之一。

也幸好他當時披著“周澤遠”的皮,仇恨值拉得非一般的穩, 成功蒙混過關,沒讓沈淵懷疑到他傅凜頭上。

不然, 他現在哪敢出來浪?

估計早被沈淵削成泥巴,埋進土地裡了。

這回不是開玩笑,沈淵也許真的會將他揍成肉餅。

這件事說來話長, 具體而言,那是發生在《驅鬼》的結尾處,沈顧決戰之時。

決戰前的那段時間裡,傅凜可愁死了,每天都能掉落成噸頭發, 在禿頭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他一愁,沈淵也跟著愁,愁得多病並發, 仿佛下一刻就會咽氣歸去。

傅凜日日都在潛心研究,如何能把沈淵揍成傻逼, 使他懸崖勒馬,免得如同《驅鬼》的結局一般,淒慘死去。

而沈淵則天天握著傅凜的手, 也不說什麼,有時候就是單純地發一整天的呆。

傅凜也就跟著他,一邊發呆,一邊做決戰計劃。

說是計劃,其實就是圍繞總目標,安排各項戰前準備,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他的總目標,即在保證沈淵生命安全的基礎上,解決人間浩劫,拯救蒼生。

哪裡怪怪的?

一般應該是保證解決浩劫的基礎上,拯救沈淵?

傅凜遙了搖頭,甩開腦子裡放飛的思緒。

總之想要救沈淵的命,首先必須保證和沈淵決戰的人是他傅凜,絕不能是顧玄銘,這樣才能讓沈淵從命定的劇情中掙脫出來。

那麼下一個問題來了,他要怎麼打敗沈淵,以結束他的邪陣、邪術?

傅凜冥思苦想。

******

二零一八年臘冬的一個夜裡。

整個城市忽然被無邊無際的陰氣籠罩,陰陽交錯,不辨生死。

這座城市向來被稱為不夜城,夜幕降臨後,才是這個城市最璀璨之時,高樓林立,霓虹漫天,波光粼粼的江上,明亮絢麗的花船絡繹不絕。

然而,此時此刻,濃稠的陰氣在城市上空蕩漾開來,給五光十色的燈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陰影。

壓抑而絕望。

無數生活在陰暗中的鬼怪走上了街頭,他們表麵上與普通人無異,與活人交流談笑,但在活人一個晃神之間,他們便吞噬掉對方的血肉,製造出更多的怨氣鬼魂。

“沈淵瘋了麼?”江邊,一個拎著桃木劍的青年向他的同伴抱怨道。

他的同伴們跟他一樣,都穿著奇裝異服,拿著羅盤或長劍,與附近的鬼怪對峙著。

唯有一個青年蹲在地上,專心致誌地擺弄著一些石子和羅盤。

“老顧,怎麼樣了?”葉鴻舒又問了一句。

顧玄銘正靠著前置劇情中得到的信息,推衍著此間的邪陣,他擦了擦額間的汗跡,低聲回了句:“快了。”

“草。”白梓炎煩躁地揮了揮手中的桃木劍,“那邊又來了一群,有完沒完?”

“我去解決。”傅凜拎著斷魂長劍,橫劍而上。

白梓炎立刻緊隨其後:“老大,等等我。”

另外幾人也紛紛跟著周遠澤,一同剿滅跑上街搞事的鬼怪們。

隻餘下葉鴻舒一人留在顧玄銘身旁,保護他不被小鬼頭乾擾。

“這怎麼整得像喪屍圍城一樣?”葉鴻舒深吸一口氣,眉頭狠狠地皺在一起,“沈淵把他獄牢裡的鬼都放出來了麼?”

顧玄銘又扔了幾個石子在地上,歎氣:“這樣殺下去沒用,我們必須先殺了沈淵。”

葉鴻舒也知道此理,但誰知道沈淵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他們上哪去殺?

他正暗暗抱怨著,遠處又騰起幾股濃墨重彩的陰邪之氣。

“那是?”葉鴻舒遙遙地望向周遠澤所在的方向,渺渺煙波的江濤之上,渾身漆黑的鬼影持刀而立。

水波滾滾,江中似是有無數鬼手往上探著、抓著。

葉鴻舒不由牢牢地握緊自己的桃木劍。他忍不住往周遠澤的方向垮了一步,猶豫了片刻,他又回頭看了眼聚精會神的顧玄銘,最終收回了步子,沉默地立在顧玄銘身邊。

江邊陰氣、靈氣激昂,這一帶幾乎已經看不見普通的活人,他們要麼成了刀下亡魂,要麼被天師們暗中引去了彆的地方。

城市裡許多厲害的或者不那麼厲害的天師接連趕來助戰,沈淵手下知名的鬼將也紛紛現身,擾亂著這一方天地。

傅凜右手舞動斷魂劍,左手掐著法訣控製著一連串的鎮魂咒,

泛著金光的符咒在天地間飛旋,蕩開陰氣,鎮壓陰邪。

傅凜的實力雖不如陸戈他們傳得那麼神乎其神,一劍斬萬鬼,一符鎮天下。但一個個凶殘的惡鬼確實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湮滅於他的劍下。

甚至由於斬殺了太多的魂靈,傅凜身上慢慢地騰起了暗紅色的煞氣,寒氣凜冽,殺機畢露。

鎮得許多惡鬼遲遲不敢上前,生生得讓傅凜周身五米內空出一片和平寂靜之地。

傅凜挑了挑眉頭,一改防守之勢,直接主動出擊,追擊周圍的惡鬼們。

“沈淵他有病吧?”白梓炎乘著乾掉一個鬼將的間歇,啐了一口,“他這得背上多少業障啊?損人不利己,腦子裡有坑吧。”

傅凜聳了聳肩膀,轉手間又插死一個小鬼頭。

沈淵作為《驅鬼》中最大的反派,在後麵大半本劇情中,哪哪都有他搞事的身影,他手底下妖魔鬼怪數之不儘,掌握著各種各樣的黑科技高段位手段。

讓主角小團隊不勝其擾,苦不堪言。

自然,他弄出得這些謀害蒼生的陰謀詭計,也並非毫無緣由,《驅鬼》原文最後一部分便詳細地陳列了沈淵的無奈、痛苦和掙紮。

完美地塑造了一個悲情又可憐的反派形象。

雖然傅凜認為這壓根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奈何此刻他已經穿越進來了,不管是什麼樣的胡言亂語,目前都是不爭的事實。

據中陳述。

靈力高的人容易招鬼,比如傅凜、顧玄銘、沈淵、沈末,乃至秦鈺謙,都容易招惹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所以自然而然地,一般靈力高的人都會修習些許咒法以求自保,並進一步衛護天下蒼生。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並不是所有有靈力的人都能修習道法。沒錯,沈家人便與道法無緣,他們生來就體質陰邪,與正道相衝,修習不了正兒八經的玄學道法、茅山仙術。

這樣的體質甚至讓他們比普通靈力高的人更容易招致災害。

那該怎麼辦呢?

靈力低的還能去求些古玉、符咒護身。

像沈淵此等天縱之資,隔三岔五就招惹來幾隻百年僵屍、千年血煞。

這誰受得了?!

怎樣的古玉、符咒能護?

他們沒辦法,可他們也想活命,於是沈家人拚儘了一切去追尋一條生之路。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他們所謂的第一條求生路即是馭屍之術。

修不了正統道法,他們一樣可以變強。強得讓邪魔膽寒。

沈家人不再懼怕那些惡靈鬼魅,曾經覬覦他們血肉的鬼怪都被他們關入鬼獄,成為他們的階下囚,成為他們的仆人。

他們建立起以馭屍咒為核心的一係列龐大複雜的邪術體係,並世代傳承。

然而某一天,他們終是嘗到了馭屍咒的惡果。

馭屍咒是與天意正道相違背的邪咒,在違背魂靈意誌的情況下,強行將其契為仆人,並阻止魂靈往生輪回,這符咒確確實實影響了陰陽兩界的秩序。

更彆說,沈家人還經常靠此術行惡殺人。

沈家人愈發得強大,逐漸爬上了玄學界的頂峰,但他們最關心的壽命問題從始自終都沒有解決,還愈發得嚴重起來。

沈淵的父親在他十七歲那年便離開了,沈淵死亡時更是才二十出頭。

二十幾歲。

他怎能甘心?!

這場陰陽顛倒的盛宴便是沈淵在臨死之前,做出的最後一場豪賭,或者說,最後一場報複。

他妄圖掠奪整個城市活人的生息,以求一線生機。

即便失敗了,也有千千萬萬的生靈為他陪葬,陪他一起下地獄,何樂而不為?

傅凜歎了口氣,他很清楚沈家前前後後的這些事情,也正是如此,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立場,去勸說沈淵放下他的那些注定失敗的計劃,放下他的仇恨。

停下以後,沈淵還能乾嘛?等死麼?

況且,他並不隻是為自己尋求長生,他還背負著他們家裡那一大群逗比的生命。

如果他死了,下一個去承擔這些的,就是沈末了。

話雖如此,傅凜還是去勸了,他誠誠懇懇地指出沈淵那些計劃的不實際之處,又從因果報應方麵細細地勸他善良。

結果沒啥卵用。

一開始沈淵還耐心地聽他逼逼,後來直接一個耳朵進另一個耳朵出,壓根不經過大腦。

江水永不停歇地流淌著,周圍的惡鬼反而越發得多了。

姹紫嫣紅的霓虹燈在這一刻,竟顯出幾分灰暗和邪氣。

差不多快到時候了,傅凜這麼想著,果然在惡鬼群中看到了一個負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沈北延。

按照原文劇情,沈北延這個小boss是周遠澤的對手,由周遠澤拖住他,給顧玄銘製造出充足的時間推演陣法,破解邪陣。

最後,顧玄銘靠他的歐氣找到了沈淵,曠世一戰,沈淵死亡,全劇終。

所以要改變這個結局,首先他不能被沈北延拖住。

傅凜假裝沒有看到沈北延,不動聲色地往戰場的另一個方向轉移。

這家夥,讓顧玄銘去頭疼吧。

傅凜在混亂的戰場中遊走,不著痕跡地甩開白梓炎等人,再悄悄地脫離戰場。

沈淵並不在江邊、馬路或大橋附近,按原文記載,他位於一處高樓的樓頂,從高處俯瞰著世間荒誕的一切。

原文並沒有指名道姓地指出沈淵那樓頂是哪個樓的樓頂,更沒說是哪條街第幾號第幾幢。

傅凜沒辦法,隻能在決戰前做功課,靠一些細枝末節,比如從上麵能俯瞰到哪些景物,又如樓頂上有些什麼特殊物件等等,以此篩選出附近幾個類似的地點。

傅凜脫離戰場後,神情一度很激動。

可以了,他要開始搞事了!!

傅凜找了一個僻靜的暗處,從兜裡又掏出一張人皮,他細致地將這層皮貼在他“周遠澤”皮的外麵。

大致貼好以後,他打開手機的魔鬼前置,檢查是否服帖平整,並做一些微調。

很好,完美的“傅凜臉”。

沒錯,他在他的周遠澤皮外麵又貼了一層新準備的傅凜皮。

他六六六吧?

你問他想騷什麼?

實際上,他這回真沒想騷什麼,他隻不過是打不過沈淵而已。

想要錘爆沈淵狗頭,隻能使用一些旁門左道的伎倆了。

傅凜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單打獨鬥,他周遠澤一定能把沈淵錘到土地,打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要是沈淵把他那群無窮無儘的小機靈鬼們召喚出來……

emmmm

告辭,惹不起。

傅凜思來想去,想來思去,考慮了大半個月,愣是沒想出什麼咒術、陣法可以鎮壓沈淵。

《驅鬼》中顧玄銘殺死沈淵,五分靠歐氣,五分靠天命。

傅凜悲痛地表示他歐氣估計是零分。

所以,傅凜最後想出了一記妙招,即假辦“傅凜”,以騙取沈淵的信任,乘其不備,要他老命。

假裝自己,簡直不要太簡單。

本色演出嘛。

誰演誰知道。

一陣喬裝打扮後,傅凜將斷魂劍背負在身後,趕緊前往標記的各個建築物樓頂,逐一排查。

他運氣還不錯,在第二個樓頂處便看到了沈淵。

光線昏暗的頂層,男人一言不發地靠在輪椅上,他垂著眼,似乎在觀察那腥風血雨的戰場,又似乎隻是在看那奔流不息的江水。

巨大的鬼麵靜默地懸浮於他身旁不遠處,與無邊的夜景完美相融。

傅凜從樓梯間垮出來,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此間的寂靜。

男人回過頭,蒼白消瘦的側臉在冷凝的月光下,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與生氣。

“阿凜?”沈淵帶著倦意的聲線,輕得幾乎分辨不出音色,隻剩下沉重的氣流聲。

恍惚間,傅凜仿佛在沈淵眼底看到了淺淺的微光,但仔細看去時,他純黑色的眸子依然渙散而空洞,似乎已經聚不起一個明確的焦點了。

傅凜正想說什麼,便見沈淵隨意地擺了擺手,鬼麵乖巧地消失於夜空中。

傅凜怔了一下,就這麼讓鬼麵走了麼?

青年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移開視線,眼神有點發虛。

“阿凜。”沈淵又喊了一遍。

剛喊完,男人便低低地咳嗽了起來,半晌後,他才朝傅凜招了招手,沙啞著聲音喚道:“你過來。”

“好嘞。”傅凜保持著他平日裡一貫的語氣,“你還好吧?身體怎麼樣?”

沈淵沒有回答。

他較之前幾日又清瘦了三分,往日的意氣風發再不見分毫。

但傅凜知道,彆看他一副體弱多病、半死不活的樣子。

沈淵的體內依然潛伏著無與倫比的巨大力量,隻要他還能思考,還能驅咒,還能喚鬼,他就依然站在《驅鬼》的實力巔峰。

傅凜不著痕跡地握緊斷魂長劍,不緊不慢地靠近沈淵。

沈淵不言不語地注視了傅凜一會兒,又將目光投向那光火衝天的戰場。

傅凜眸光一凝,在男人轉頭的那一瞬間,迅猛地將斷魂劍刺向對方的背脊,銳利的劍尖深深地刺入了男人的脊椎骨處。

血液飛濺。

溫熱的液體濺滿了傅凜的手臂。

傅凜的瞳孔猛地一縮,他握著劍柄的手克製不住地輕微顫抖。

靠靠靠靠他是不是紮到動脈了?!

咋這麼多血?!

包包包包包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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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悶哼了一聲,他神色裡有一瞬間的迷茫:“傅凜?!”

他氣若遊絲地喘息著,眼眸中似是有些什麼情緒在翻滾、破碎。

男人冰涼的視線掠過傅凜的臉,最終停留在斷魂劍上,那一刻他眼底的脆弱儘數散去,隻剩下狠戾和冷然。

沈淵咬牙切齒:“周遠澤?”

“是我。”傅凜換了個更低沉的嗓音回答。他一邊淡定如斯地回答,一邊牢牢盯著沈淵的傷口,腦門上都起了一層汗。

隨即,他很勉強地掛起周遠澤標誌性的大義凜然表情:“這回你還是輸了。”

男人嗤笑了一聲,眼神空洞地望向腳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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