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暴君的小良藥 憶沐 16425 字 11個月前

蘭青還真沒帶梅餅,立時出去問人。趙老大夫離開後,夏如茵奄奄一息昏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蘭青回來了,隻帶回了一碗清粥。她喚醒夏如茵:“茵茵,沒有梅餅,喝碗粥吧。”

夏如茵也沒抱希望。此次出行的多是官員親軍和侍衛,隻得劉嬤嬤、夏如茵、蘭青和幾名侍女。一堆男人加幾個侍女,誰會帶小零食?夏如茵坐起身,勉強喝了幾口,又覺得胃裡開始翻騰。夏如茵皺著臉推開粥碗,不肯喝了:“我要睡,讓我睡。”

蘭青隻得依她。夏如茵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次清醒,發覺床竟然不搖晃了,船停了。

天色已暗,夏如茵一天都沒吃東西,身體都軟了。她有氣無力喚道:“蘭青。”

不知是不是她聲音太小,蘭青沒聽見,屋外竟然沒有應聲。夏如茵在出去看看和繼續躺著之間掙紮,房門便被人推開,蘭青的聲音傳來:“茵茵,你醒啦!正好來吃些東西。”

夏如茵這才看清蘭青手中端著碗粥。夏如茵真是餓了,端起那粥慢慢喝了起來。許是沒了那如影隨形的晃動,夏如茵竟然沒再覺得惡心。蘭青見她能吃東西了,十分開心:“太好了。多虧劉嬤嬤來通知我,說殿下要停船靠岸辦事,讓我趕緊給你弄點東西吃。果然不開船,你便不會吐。”

夏如茵喝了半碗粥,身體總算是不軟了,腦袋卻還是昏昏沉沉。她強撐著在蘭青的摻扶下,出船艙走了走,好歹消化了吃食,便又爬回床上休息。

搖晃的路程仿佛沒有儘頭,夏如茵在混亂的夢境中浮沉,漸漸感覺身體發寒。她隱約聽見蘭青焦急呼喚:“茵茵,茵茵!”

夏如茵眼睫顫了顫,沒有清醒。又過了一會,有刺眼的光,聲音也嘈雜起來:“……受寒了,有些發熱……我開些藥……”

夏如茵覺得難受。太吵了,光也太亮。她拿手遮住眼,嗚咽道:“我要睡……”

房間便再度安靜下來,那光線也消失了。夏如茵在黑暗與安靜的包裹中,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夏如茵……茵茵。”

夏如茵心中微動,終是努力睜開眼。天色已徹底黑了,彎月懸在天際,船又停了。借著依稀的月光,夏如茵看見床頭坐著個人。她看不清他的臉,卻知道那就是暗九。夏如茵吃力朝他抬起手:“九哥……”

肖乾握住了她的手:“怎麼會暈船?還發熱了。”

夏如茵忽然覺得委屈:“你不是說要留在京城……你不是說不見我了嗎?”

肖乾沉默了。片刻,男人無奈道:“你都生病了,怎麼還記著這個。”

夏如茵愈發委屈了。她吸了吸鼻子,控訴道:“我生病了,我還暈船。今天我隻喝了一碗粥。都怪你。”

肖乾:“……這怎麼怪我了。”

許是黑暗讓人放鬆,許是生病讓人軟弱,又許是男人的聲音低緩而縱容,夏如茵感覺心底的委屈怎麼也壓不住:“都怪你和我鬨彆扭,我想找你和好也找不到。昨晚我做夢都在找你,沒睡好。趙大夫說我是狀態不好才會暈船。”夏如茵說著情緒便激動了,又開始頭暈,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她嘴唇開闔,半響方喃喃道:“……你欺負我。”

女子聲音本就柔軟,又因為昏睡和生病,愈發細細綿綿的。那句你欺負我聲音不大,卻紮紮實實落在肖乾心上,讓他莫名又酥又麻。肖乾握住夏如茵的手微微抽動了下,放輕了聲音:“我隻是說氣話,我這不是跟來了嗎。”

肖乾早就聽說夏如茵暈船了。他剛上船便覺得人多,正想將夏如茵叫過來屏蔽情緒,卻得知夏如茵吐了。肖乾當時便想過去看看,可太子不該探望夏如茵,否則便是“操之過急”。於是肖乾隻能派趙大夫去看診。趙大夫沒點屁用,夏如茵第二次吐了。蘭青出來找梅餅,一船的人都是廢物,竟然沒一個人帶梅餅。

肖乾當即下令,到下個城鎮停船。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他又讓劉嬤嬤去通知蘭青,叫醒夏如茵給她吃點東西。他下船去買梅餅,買好了回船,縣令才收到消息趕來,隻看到了太子殿下登船的背影。可他匆匆趕回,夏如茵又睡下了。肖乾聽說她喝了碗粥,總算放心了些,給了蘭青包梅餅。

趙大夫說夏如茵狀態好些或許就不暈船了,肖乾還指望著第二天醒來,夏如茵便又精神了。卻不料大半夜,夏如茵發熱了。

肖乾坐不住了。操之過急他也不管了,他必須去看看。蘭青和趙大夫聒噪說著話,劉嬤嬤又點了燈,夏如茵便哼哼唧唧埋住頭說想睡。肖乾心中惱火,令人滅了燭火,將這群不懂事的人都趕了出去。

他在夏如茵床頭坐下,猶豫著摘了麵具,又吐出了口中的金屬薄片。然後他試探喚了兩聲,夏如茵便睜了眼。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愈發襯得她柔軟、易碎,又美麗。那一刻,肖乾退讓了。他將那個被他毀屍滅跡的暗九挖了出來,讓他繼續活下去——夏如茵太弱了,他不能對她太狠絕。他這不是婆婆媽媽,他這叫因地製宜。

肖乾的指腹無意識摩挲了下夏如茵的手:“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走陸路。”

夏如茵本來半閉著眼,聞言卻睫毛輕顫,睜開了眼。她搖了搖頭:“不要。大夫說我狀況不好才會暈船,可能我生病好了,便不暈了。”

肖乾卻道:“你本就不舒服了,若還暈船,不是更難受。”他哄道:“聽話。”

夏如茵卻不依。她抽出手,轉身背對肖乾,發出了一聲細細的抽噎:“我說我不要啊。”她忽然傷心了,語帶哽咽:“我不要給你們添麻煩。”

肖乾默然。夏如茵哽咽了幾聲,呼吸就變得急促,肖乾探手去拍她的背:“那便不了。”

夏如茵這才慢慢平複。有人輕輕敲門,肖乾帶回麵具去開門,原來是劉嬤嬤送藥來了。肖乾接過藥關門,又坐回床邊:“來吃藥。”

他扶起夏如茵,夏如茵眼睛都快闔上了,軟軟靠在他的肩上。肖乾試著將藥碗送到夏如茵唇邊,片刻又收回了。他低喚她:“夏如茵,醒醒。自己喝,我不會喂。”

夏如茵用力眨了眨眼,抬手捧起了藥碗。大約是打小喝慣了藥,她一副迷糊的模樣,卻也一滴不灑將藥喝了乾淨。肖乾將她放回床上,又想起了什麼,自懷中摸出個小紙包。夏如茵呼吸綿長仿佛睡著了,肖乾湊近看了看,試探喚道:“茵茵?要不要吃梅餅?”

夏如茵片刻,含混“嗯”了一聲。肖乾便借著月光捏了塊小小軟軟的梅餅,送到夏如茵唇邊。夏如茵沒睜眼,卻是本能啟唇,將東西吃了下去。

肖乾收回手。指腹殘留著梅餅的觸感,也殘留著夏如茵嘴唇的觸感……比梅餅更軟,更溫柔。指尖一點濕意,是殘留的藥汁。

——還說她一滴沒灑,到底是沾在唇上了。

夏如茵次日醒來,感覺牙齒酸酸的,嘴裡還有不知道什麼殘留著的東西。身體有種大病過後的虛軟,但她終於不暈了。夏如茵坐起身,喚道:“蘭青。”

屋門外立刻一陣響動,蘭青很快推門進來:“茵茵!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都不暈了,也不發熱了。”夏如茵從窗戶望出去,江水流淌,樹木蔥蔥:“怎麼沒開船?”

蘭青聽見她好多了,大喜:“太好了太好了!昨夜你發熱後,便停了船,應該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趙大夫過來時,殿下也來看過你。”

夏如茵一怔:“昨夜太子殿下來過?”昨夜她又病又暈,記憶都有些模糊,但是,仿佛,似乎隻記得暗九來過。夏如茵想了想,猜測應是太子殿下跟大夫一起來探望,然後就離開了:“殿下來的時候,我是不是昏睡著?”

蘭青應是。夏如茵有些緊張:“這可太失禮了,一會我要去向殿下請罪。”

蘭青連連點頭:“還得道謝,昨夜的藥都是太子殿下喂給你吃的。”

夏如茵差點嚇傻了!聲音都變了調:“你說什麼?!”

她明明記得喊她吃藥的是暗九啊!他還扶她起床。等等……那人真是暗九嗎?

夏如茵努力回想,沒理出頭緒,腦子倒亂成了一鍋粥。她一把抓住蘭青雙手:“姐姐,昨晚除了殿下來過,九哥有沒有來?”

蘭青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九爺?沒有啊!應該沒有吧。”

夏如茵急道:“彆‘應該’!你確定下!”

蘭青也急道:“我不知道啊!我中途離開過,當時劉嬤嬤讓我去辦事,我也不知道九爺有沒有來過。”

夏如茵更急了:“那你為什麼說是太子殿下喂我吃藥的?!”

蘭青:“因為我看見是他開門接藥碗啊!”

夏如茵鬆開她的手,神思恍惚扒拉床上的被子抱住。蘭青見她這樣,又開始咋咋呼呼:“怎麼啦茵茵?你乾嗎問九爺?要我去幫你問劉嬤嬤嗎?”

夏如茵擺擺手,虛弱道:“不必了。我好餓,你先給我弄點吃的吧。”

蘭青聽言,果然急吼吼出了屋:“好好好!我再請趙大夫來幫你看看!”

留下夏如茵一人在屋中,茫然搓著被角。她真是越回想越不能確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確定的隻有兩點,一,最開始喚她醒來的人肯定是暗九。她與他說了會話,說了什麼她也記不清了,好像……有點亂發脾氣?二,她喝了藥,這也是確定的。但是誰扶著她讓她喝藥,喝藥時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真是沒一點印象。

所以,昨夜發生的事,有兩個可能。其一,暗九與太子一起來看望她了。太子令劉嬤嬤支開蘭青,放了暗九進屋。暗九與她說話時,太子便在一旁,她隻是沒注意到。

其二,暗九和太子,是一前一後來看她的。暗九先來,和她說了一會話便離開了。藥送過來時,房中的人其實換成了太子,隻是她病糊塗了,誤將太子當成了暗九……

這兩個猜測,真是一個比一個可怕。夏如茵痛苦捂住了臉,不想麵對。可太子那邊她總得去見上一見,夏如茵無法,隻能起身洗漱更衣。

趙老大夫很快過來了,看診後驚訝又疑惑,說她已經大好了。蘭青又送來了清粥。夏如茵吃飽了,趕緊去找劉嬤嬤。

夏如茵其實想找暗九的,畢竟想弄清昨夜情況,找當事人最簡單。可暗九神出鬼沒,夏如茵根本找不到他,這才退而求其次。劉嬤嬤正在太子那當差,聽到夏如茵求見,急忙出來:“夏姑娘,快進屋,彆吹風加重病情。”

她將夏如茵帶入船艙。這是船上最寬敞的屋子了,乃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劉嬤嬤帶夏如茵來到耳房,夏如茵有些拘束道:“沒事的劉嬤嬤,我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劉嬤嬤聽言很高興:“那真是太好了。昨夜殿下怕你不適,都下令停船了,你若是無事,他今日便可以繼續啟程。”

夏如茵怔了怔,又是一陣心慌。原來停了大半夜的船,竟然是因為她嗎?可太子殿下為什麼要因為她中斷行程?

夏如茵覺得自己猜到了原因:定是九哥心疼她吃不消,求了太子殿下。而殿下覺得無所謂,便依言停了一晚。劉嬤嬤又道:“夏姑娘,殿下便在裡屋。你既然來了,正好去謝過殿下,也告訴殿下可以啟程了。”

謝自然是要去謝的,可夏如茵想先弄清昨晚到底鬨了怎樣的烏龍。一想到這個夏如茵就心裡慌,問:“劉嬤嬤,昨夜九爺是不是也去過我房間?”

劉嬤嬤慈祥的笑容一滯:“夏姑娘,您便彆為難老奴了。你問這些問題,老奴也不好回答啊。”

夏如茵滿肚子疑惑就被這句話堵了回去。她以為昨夜暗九的出現涉及到什麼太子的重要部署,而劉嬤嬤身為懂事的老人,不能回答這些問題。夏如茵不敢再問,道歉道:“對不住,我無意打聽什麼,隻是昨夜病昏了頭,好像認錯了人,醒來卻又什麼都記不得。”她訥訥道:“那,那麻煩嬤嬤為我通傳一聲吧。”

劉嬤嬤這才恢複了笑容。夏如茵很快進屋,見到了太子。房中隻得太子一人,男人倚著小榻斜躺,手指支著金色麵具,狀態是不同平日冷肅的懶散。夏如茵傾身施禮:“見過殿下。”

太子的聲音嗡嗡傳來,聽不出什麼情緒:“不必多禮。你身體可好了?”

夏如茵應道:“已經大好了,趙大夫來看過,說應該不會暈船了。”

太子便平淡道:“那便讓他們開船吧。”

這便是承認了,他停船的確是因為她!夏如茵呆愣著不知該如何反應,身後卻冒出了一句“是”。夏如茵一驚,本能扭頭去看,正見到一個暗衛推門出去。

這房間竟然還藏著暗衛!大約是夏如茵愕然的表情太明顯,太子低低笑了。夏如茵連忙收回目光,恭敬垂首:“多謝殿下照顧。耽誤殿下行程,如茵心中實在難安……”

太子打斷了她的話:“和孤還這麼客氣作甚。”

??等等,她怎麼不知道,她都能和太子不客氣了?夏如茵愈發不敢想象昨夜發生了什麼。本來她是沒膽問太子昨夜的事,現下卻覺得有必要問清楚。夏如茵硬著頭皮旁敲側擊:“昨夜殿下駕臨探望,如茵萬分感激,特意前來謝恩。卻不知昨夜暗九是和殿下一起來的嗎?”

太子嘴角勾起一個明顯弧度:“暗九?他昨夜也去探望你了?”

夏如茵隻覺不好!太子都不知道暗九去探望過她!這隻能說明,兩人不是同時去她房間的!那看來事情的真相是她的猜測二了……

太子終於坐直了身,一抖衣擺:“啊,孤想起來了,暗九是去看過你。我過去看你時,還碰到了他。”

果然!夏如茵僵硬而立,正措辭著該如何解釋道歉,便聽太子悠悠道:“茵茵這般見外作甚?昨夜抱住孤不撒手時,不是還叫孤殿下哥哥麼?”

夏如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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