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以為他是瘋批呢。
現在看來,是處在瘋與不瘋之間。
像是一個克製的怪物,無欲無求。
但他又時常蹦出一句噎人的狠話來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複,眼底還冒出變態一樣興奮的光,但她看得出來,那種變態興奮的樣子是他裝的。
真實的他是怎樣的,她一時還未看清。
隻是他倔的後果就是——
她的頭發遭殃了!
望月奈奈心疼地看著掉落一沙發的碎發,捧著發絲的手在顫抖。
不用照鏡子就知道,她現在的頭發肯定是亂糟糟的,像個瘋子!
“你!”
抬頭冒火地看著表情冷漠的黑發男人,她瞪著那張熟悉的臉,終是不忍心說什麼,撇過頭歎了一口氣。
蘇格蘭有點心虛,但還是強裝冷淡掩飾自己的窘迫。
好吧,女人的頭發真是難以馴服的生物。
明明他動手能力不弱啊,至少在槍支的拆卸組裝上他在組織裡絕對是排在前三的高手。
和他能相提並論的,就隻有琴酒和萊伊。
放在身側的指尖不自覺攏了攏,似是還能感受到穿梭在發絲間柔軟光滑的觸感,他低低道:“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她輕歎了一口氣。
他畢竟不是他。
“再試一次吧。”蘇格蘭重新拿起梳子和發圈,定定看著她。
他覺得這次肯定可以紮出一個完美的魚骨辮。
“好、好吧。”望月奈奈僵硬了。
再次轉過身,她心想:明天一定要買個假頭假發給他練習。
月月的頭發比她還要細軟脆弱,可千萬不能讓他摧殘她女兒的頭發了。
最終,這個魚骨辮還是完成了,即使並不完美,但好歹能看了。
望月奈奈看著照片中他的傑作,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逃脫了。
“再試試彆的吧。”黑發男人揪走手機,自然地點開了其他視頻。
“不用了。”她立馬阻止。
男人疑惑。
“明天我給你買個假頭,隨便你怎麼試都行。”她無奈解釋道。
“哦。”他點頭表示了解。
“那什麼時候去你家?”他問。
“月月的生日在一個月後,6月25號,到時候會有很多親友來,你可千萬不能露出破綻。至於回家,我謊稱我們倆出去旅行了,但因為孩子的緣故,我和我老公之前的旅行從來沒有超過一周,所以最慢三天,我們就得回去。”
“我還需要學什麼嗎?”
“暫時不用。”她看著他,抿了抿唇,“隻是你和他實在是不像。”
表情、語氣、動作,都有很大的不同。
蘇格蘭冷淡點頭,他知道。
那個男人眼底有著溫暖的光澤,他眼底隻有陰鬱和冷漠。
他們的人生軌跡,大概是從父母被殺的那一天開始不一樣的。
童年的記憶已經模糊,被更加刻骨銘心的痛苦經曆所替代,他隻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似乎還有個哥哥。
隻是還未找到時機詳細詢問她。
他也並不是很想知道。
這個世界的諸伏景光有多幸福,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客廳裡一時間陷入沉默。
雖然陷入了沉默,但氣氛似乎並無凝滯,兩人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紛紛陷入自己的思緒。
“你……笑一笑?”望月奈奈扭過頭,猶豫地問出一句。
雖然他的笑容很溫和,但總覺得像戴著假麵一樣怪怪的。
黑發男人蹙緊眉頭,指尖不自覺緊了緊。
“為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笑還有什麼調整的餘地。”她誠實道。
看著她乾淨清澈的眼瞳,他盯了她一會兒,緩緩扯起臉上的麵部肌肉。
笑,是可以調整的東西嗎?他心想。
*
剛剛一直認真埋頭糾結於與頭發的纏鬥中,再加上不經意回憶起某些不好的經曆,他的眸色冷得像屋簷下的冰淩。
刻意笑起來後,黑發男人唇角微翹,鋒利的五官柔和了起來。
很具有欺騙性的笑容。
人畜無害,長長的睫毛翕動,眨眼間似乎還有金燦燦的陽光落到他的眼底。
望月奈奈看著他刻意演出來的效果歎了一口氣。
比之前溫和卻有些變態的微笑好很多,但……就是不一樣。
其實……
36歲、曆經過許多磨難的諸伏景光,他的眼瞳並不是純粹的清澈乾淨。
她看過他警校時期的照片。
意氣風發的青年,穿著貼身筆挺的製服,白皙青澀的臉上有著刺破一切黑暗的朝氣和光芒。
不止上挑的貓眼、溫柔的眉宇間散發著刺目的光,連碎發、唇角、指尖,都被光點眷顧著。
那個時候的他,才是真正最純粹的模樣。
她記憶中的諸伏景光更像日出前暈染天色的黑夜。
眼眸深邃、暗藏星光,內斂到極致,強大到能包容一切。
想著想著,望月奈奈又想哭了,她咬緊嘴唇,不再看那張俊秀的臉。
她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見麵前的女人看著看著突然垂下頭,乾澀的喉間發出了一聲哽咽,隨著她的動作,一縷發絲垂落下來遮住她哀戚的半張臉。
晶瑩的淚眼一閃而過,於是蘇格蘭隻能窺見那瘦弱的肩背蜷縮著,仿佛隻要他探出手稍稍用力就能將脆弱易折的骨頭碾碎。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能沉默地收起笑容。
“對不起,我失態了。”望月奈奈冷靜了一會兒,朝他道歉。
“我們繼續吧。”
怕他看著自己凸起的孕肚笑不出來,她沒把他帶到浴室的鏡子前,而是準備了一麵小鏡子遞給他。
“其實你的笑容弧度和他很像。”不看他的眼睛,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諸伏景光就站在她麵前。
她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
“你要不要想一些令你快樂的事情?這樣笑起來會真心一點。”
男人冷嘲:“嗬,你覺得組織裡的人會有真心的笑容嗎?”
“當然有啊。”望月奈奈不解,“就算沒有愛人和朋友,那你得到錢和權的時候總會感到開心快樂吧,那個時候你怎麼笑的,你回憶一下。”
“那恐怕讓你失望了。”
“那殺人的時候呢?”
見男人在她的話音落下後露出一個嗜血興奮的笑容,她默默閉了嘴。
好吧。
這人不會是那種七老八十看透世事紅塵的老妖精吧。
但有的時候又幼稚得可笑。
比如一周前被她強製上廁所的時候,嘖,那滿臉通紅、懷疑人生的呆滯模樣。
“看來,我要給你執行魔鬼訓練了。”
望月奈奈緩緩掏出了自己的珍藏。
她這幾年刷到的最頂級的搞笑視頻可都在這裡呢。
就連赤井秀一這個酷哥都沒躲得過她的不要笑挑戰,連喝了好幾杯苦瓜汁呢。
搞什麼這麼神秘,怎麼她突然笑得賤兮兮的,蘇格蘭疑惑了。
……
十分鐘後。
“哈哈哈哈!這麼好笑都不笑嗎!你太怪了!”
就算再看十遍,望月奈奈覺得她看到這個還是會再笑出聲來的。
看著女人笑得流出眼淚、絲毫不顧形象的模樣,蘇格蘭嘴角抽動。
好吧。
他承認,這視頻裡的兩個人,是挺搞笑的。
他一時間沒繃住,彎起唇角,連眉眼間都染上了快樂。
“你這不是笑得挺好的。”
“哢嚓”一聲,她給他拍下了照片,笑得像隻狡黠的狐狸。
“噥,給你,這三天你就按照這個笑容來練習。”
蘇格蘭看著屏幕上笑容開懷的黑發男人,低低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