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月月寶貝,恭喜你又長大一歲啦!!”
戴著生日帽的小女孩在暗夜燭光前許下稚嫩的願望,微微搖曳的燭光照亮了她小小的臉龐,綻開笑靨。
幾個孩子開始在屋子裡嬉戲打鬨,年齡最大的佑佑充當監督人的角色,看好弟弟妹妹們以防他們受傷。
許久以後,室內的熱鬨漸漸冷卻。
其他人都紛紛離去,佑佑帶著月月去洗漱了,隻剩下降穀零在廚房收拾殘局。
蘇格蘭是第一個發現望月奈奈不見的人。
他在家裡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就出了門。
諸伏家的花園很漂亮,因為家裡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甚至才剛3周歲,這裡向東的地方是童真有趣的孩童玩樂區。
當時諸伏景光在月月出生後就推平了這一塊地方,在那邊開辟了沙池、秋千和滑滑梯。
等月月長大一點就可以玩了。
而花園靠西之處則是真正令人心曠神怡的溫馨美景。
氣候變暖後,花在鬱鬱蔥蔥的葉片中爭相綻放,現在還未到真正的酷暑,微倦的花朵依然孜孜不倦地展示著自身的美麗。
一半淡淡的黃,一半是淺淺的紫,女人就坐在被花團圍繞的小亭子裡的石凳上,眼神蒙蒙的,很呆滯,手放在膝蓋上腰背挺直地坐著。
比小學生還小學生。
認真極了。
他扶著肚子走近,在她沒有焦距的視線前伸手晃了晃。
醉了嗎?
可她才喝了一小口酒。
那酒在蘇格蘭眼裡就跟沒度數似的。
所以是易醉體質麼。
“困了。”她仰起小臉,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屁股一扭,兩手一放趴在石桌上不動了。
蘇格蘭:……
蘇格蘭本來因她明知自己會醉還擅自喝酒的行徑感到不愉,現在看到這樣可愛的她,內心那一股悶氣突然散了。
臨近七月,夏日晚風燥熱,但她此時穿著清涼的裙子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可能會著涼。
蘇格蘭伸出指尖觸了觸她橫在桌上的胳膊,她的肌膚像是潔白無瑕的冷玉,細膩冰涼。
“起來。”許是知道她事後可能不會記得,他語氣中的冷硬褪去,聲音莫名浸染了月色的溫柔。
醉酒的女人靜靜趴在石桌上,一動不動。
蘇格蘭本想把她扶回去,但低頭看了看自己高高聳起的孕肚隻能作罷。
他轉過身想回去給她拿個外套。
腳步離開地麵的瞬間,身後的她突然伸手攥住了他放在身側的指尖。
懸空的、虛浮的力道,隻虛虛地攏著他食指的指尖,隻要他輕微擺動,就能輕易掙脫。
男人沒動。
而是選擇轉回去。
“我們回去好不好?”他不自覺帶著誘哄的語氣。
和對已經滿3周歲的月月說話的語氣一樣。
兩人的手指依然相觸著。
女人半闔著眼,耷拉著頭和肩膀,沒有任何反應,應該是沒聽清。
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她晃了晃腦袋在做搖頭狀,此時一股風吹來,她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蘇格蘭眉峰蹙起,被她攥住指尖的那隻手反手一握。
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樣,也是小小一隻,他能輕而易舉將她包裹住。
拉起她,力道從手上傳來,她睜開眼,迷蒙地看到她最愛的人正站在她麵前。
繁星閃爍,淡淡的月色披在男人的發梢、眼睫、輪廓、指尖,溫柔到她想哭。
她撲到他懷裡。
蘇格蘭愣了愣,手懸在空中不知道是該落下還是該推開她。
“我好想你……”她的哭聲宛若一道劃破虛幻的利刃。
將這段時候所有荒謬的光與影都席卷殆儘。
蘇格蘭默默收攏了她的後腦,將她抱得更緊。
女人和清醒時完全不同,她沒有絲毫抗拒,反而依戀又渴求地躲進他的懷抱。
八月大的孕肚橫在兩人中間。
就像是無法逾越的天塹,永遠無法真正觸到對方。
胸膛前的衣衫漸漸濕了,連同他那顆冷硬的心臟都一並蜷縮緊縮。
蘇格蘭有些迷茫。
“我想看看你……”她哭了一陣,突然在他心口處悶悶道。
蘇格蘭放開她,習慣性溫柔一笑。
是這段時間被她訓練出來的。
她看他的眼神充滿著濃濃的愛意,依戀、溫暖、柔軟的目光暈著淡淡的月色,清澈朦朧的眼眸裡倒映出他此時的模樣。
她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她實在醉得厲害,居然已經忘記他是誰,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想要親吻他。
吻她最愛的人。
她心心念念的人。
在散發雲朵香味的柔軟靠近的前一瞬,蘇格蘭伸手鉗製住她的下巴不讓她靠近。
鼻息有一瞬的沉重,在頃刻間就已全部收回心神。
就像是那一瞬的動情迷離,也隻不過是盛景極樂下的泡影幻想。
她還在看“他”是嗎?
蘇格蘭本以為自己不會介意的。
可在那一刻來臨的時候,他才覺得,他忍不了。
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陰鬱,眼底的光也被黑夜摧毀吞噬。
望月奈奈,你看清了,我不是他。
蘇格蘭一言不發,指腹摩挲著她下頜處細嫩的肌膚,冷眼加重手上的力道。
看到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後不由冷冷一笑,心中卻沒有任何快意。
等到她眼眶重新含淚時,他驀地鬆開手,推開她,拖著緩慢沉重的步伐走回了燈火通明的屋內。
獨留她一人呆呆地坐在石墩上。
還沉浸在與他重逢的美好回憶裡,黯然神傷。
*
蘇格蘭回到房間裡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從衣櫃裡拿出外套準備出去給她披上。
打開房門,走下旋梯,下方的景象可以在旋梯上儘收眼底。
看到客廳的兩人,他腳步頓住。
“奈奈,喝醒酒湯。”
金發男人已經把她帶了進來,正拿著熱氣騰騰的碗,用勺子喂給她喝。
她乖乖坐在沙發上,不掙紮也不抗拒,金發男人喂一口,她喝一口。
多麼溫馨美好的畫麵。
手死死握住旋梯的扶手,又倏地鬆開。
他自嘲一笑,拿著外套走了回去。
還是……來晚了一步。
就像——
和這個時空的諸伏景光比,他永遠都是晚來的那一個。
他的自尊,他的高傲,讓他不允許自己再在這種黏膩的感情中墮落下去。
*
某一天雨夜。
窗外青灰色的雷電刺破長夜,狂風呼嘯,混雜著灼熱的雨點狠狠敲擊著玻璃平麵,發出哐啷的響聲。
宛若鬼哭狼嚎。
微涼的貓眼凝視著外界的濃夜驟雨。
蘇格蘭坐在床沿,緊繃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觸摸高聳的孕肚。
哄睡月月的女人披著夜色回到了燃起幽微橘光的臥室。
沒有絲毫滯澀,她徑直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用手觸摸他的肚皮。
微涼的白皙指尖引來皮骨的陣陣戰栗酥麻。
注視著她不停開合的唇,他沒聽她在說什麼,而是冷冷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望月奈奈。”
“嗯?”
“你越界了。”
“我不過是你孕育孩子的容器罷了,講這些做什麼。”
什麼狗屁關心!
什麼狗屁陪伴!
都是引誘他沉淪的陷阱!
“還是說,你想等我離開這具身體後和我玩一些刺激的越界遊戲?”
他冷笑道。
裹挾著惡意的啞語剛落。
她的眼底倏地升起一團濃稠的厭惡。
清晰到讓他靈魂出竅,心在哀哀泣血。
她退後幾步遠離了他,褪去溫柔,那張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在頃刻間凍結成寒冰。
他暢快地想要大笑。
也痛苦地想要哭泣。
就應該這樣,遠離他,他就不會再愛她了。
但最終他還是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