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生的小女兒,諸伏景光和望月奈奈給她取名為諸伏佑禾。
田間翠嫩的禾苗,在風中搖曳、日下伸展,最終會掛上燦燦的果實。
有無限的生機孕育在小小的身體裡。
禾禾沒有遺傳到諸伏家特有的貓眼。
她的眼睛是圓潤的杏眼,顏色是透亮的琥珀色,又隱隱帶著憂鬱的湛藍。
等她褪去了新生兒的白脂,漸漸長開後,諸伏景光發現她和奈奈長得實在太像了。
他對禾禾的愛更是達到了極點。
但禾禾的性格和他更像,卻也不太像。
至少諸伏景光不認為,自己在懵懵懂懂的時候會表現得這樣成熟。
作為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禾禾安靜得不可思議。
一開始小夫妻倆還很急,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以為禾禾有什麼心理問題,著急火燎帶她去醫院檢查。
醫院檢查完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反而得出了她智商超高的消息。
夫妻倆鬆了一口氣,眼神移到懷裡可愛的小寶寶上,尷尬地收獲了禾禾宛若看“智障”的眼神,那小眼神裡還有點忿忿。
好吧,天才是不一樣的。
就連嬰兒時期也不一樣。
餓了溺了,或是想要抓什麼東西,她先是會“啊啊”兩聲,並不會哭泣,然後睜著圓乎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你,仿佛在說“我現在有某某方麵的訴求”。
有幾次奈奈壞心地逗她,想要打破女兒淡定的表情,結果女兒靠自己艱難地翻了個身,把肉肉的小屁股留給她。
渾身在努力表達著“我不理你了”的訊息。
夫妻倆都快笑死了。
怎麼會有禾禾這樣神奇的小孩。
禾禾通常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玩著手裡的玩具,除了看到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的時候,她會咿呀咿呀伸出胖胳膊發出動靜,其他一般都是嚴肅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地盯著彆人看。
佑佑和月月特彆喜歡小妹妹。
尤其是月月,她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逗禾禾,她想看禾禾露出除了嚴肅和平靜外的其他表情。
比如哭啊笑啊,或者崩潰之類的。
禾禾聰明得不可思議,對於姐姐樂此不疲的逗弄,她居然會發出類似無奈的歎息,然後抽噎兩聲滿足姐姐的惡趣味。
之後又迅速把那包眼淚收了回去,繼續淡定。
這次終於露出小孩一樣的眼神了,她會斜著眼莫名驕傲
——“姐姐,不用謝哦”。
月月:……妹妹,你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然後便是激動興奮地尖叫打滾。
她的妹妹一定是天才神童!!!!
在嬰兒時期就這麼聰明了,等三歲半豈不是已經能成為攻破國家防禦係統的世界第一黑客了!
而她,諸伏佑月,就是世界第一黑客的親姐姐!!
嘿嘿,她已經開始暢想之後躺平的日子了。
跳級上國三的哥哥是帝丹國中年級第一的風雲人物,還沒滿一周歲的妹妹已經初具天才兒童雛形,她還需要做什麼嗎!不需要!
反正以後哥哥和妹妹一定會罩著她的。
啊~可以不用學習了~
月月蕩漾.jpg
這天,從早教班老師那裡知道月月最近開始隻專注玩樂上課不認真聽講後,諸伏景光在電話裡給老師好聲好氣賠禮道歉,掛斷電話後麵色有點不好看。
他慢慢捏緊電話,小臂結實的肌肉發力,堅硬的金屬殼發出嘎吱嘎吱的碎裂聲。
也不處理公事了,他徑直朝月月的房間走去。
結果還沒走到就被橫衝直撞的小女孩撞了個滿懷。
自投羅網的月月渾然不知道自己親愛的爸爸剛剛接受到了什麼衝擊。
她正在大彆墅裡玩爬上爬下的遊戲呢。
她喜歡猴子!她也要當猴子!
就像高明伯伯給她講的《西遊記》裡的故事一樣,她要當最nb的齊天大聖!
“嘿嘿,爸爸你好呀。”月月從爸爸懷裡退出來,天真無邪地笑了笑,眼神飄忽莫名有點心虛。
顯然,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形象不能看。
哎呀,早知道剛剛就不和美鵬妹妹鑽草地去觀察小蟲子了。
諸伏景光對著自己白襯衫上的兩個黑手印沉默了一瞬,再將視線投向自己的女兒。
身高不到他小腹的小女孩嬌憨可愛,她紮著兩個丸子頭,是他兩個小時前親手幫她紮的,但是現在俏皮的小丸子已經炸得像堆亂草,發絲橫七豎八地戳出來。
她原本嶄新漂亮的裙子現在變得灰撲撲的,臉上還沾染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草屑和泥土。
很像從動物園裡跑出來的猴子。
再想到月月之前無意中說出來她許下的生日願望之一是想當齊天大聖。
諸伏景光捏緊了手心,對著滿臉不以為意的月月緩緩露出溫柔的笑容。
他不要求自己的孩子有多麼優秀,但學習態度總要好吧。
拚命暗示自己:要溫柔,不能生氣,要和她好好講道理。
但腦子裡突然浮現出月月這幾年來各種招貓逗狗的調皮行為,他就快壓抑不住了。
又暗示自己:不能翻舊賬,翻舊賬是不好的行為。
暗示著暗示著,他的笑容更加溫柔了。
在月月的視角裡,爸爸高大的身軀在她身上籠罩下濃濃一片陰影,再定睛一看,爸爸俊秀白皙的臉上隱隱冒出黑氣。
媽呀,笑容好詭異!!
!!爸爸要黑化了嗎!!
好可怕QAQ。
月月想趁著爸爸還沒開口說話先發製人岔開話題率先溜走。
但是她軲轆軲轆轉悠眼睛想鬼點子的行徑被爸爸發現了。
逃跑計劃失敗×
在她正欲哭無淚的時候,她的救星來了。
她最美麗的媽媽從天而降,擋在她麵前幫她抵擋爸爸的眼神攻擊。
“奈奈,你彆太寵她,都快把她寵壞了。”諸伏景光斂了斂鋒芒,貓眼軟了下來,隨即無奈道。
“我沒有。”望月奈奈有點委屈,她隻是來看看,結果剛走過轉角就看到女兒無聲呐喊“救命”的小眼神,心裡一軟立馬朝前把她拉到身後。
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舉動。
她真的沒有想要破壞他教育女兒。
“月月,你要認真聽爸爸給你講道理知道——”嗎。
望月奈奈一邊說一邊轉身,最後一個音還沒說出來就戛然而止。
很好,身後哪裡還有小女孩的影子。
月月早就趁著媽媽擋在身前的好時機溜走了。
啊……好尷尬。
望月奈奈低頭捂臉。
本來平靜無波的內心也開始冒出一簇一簇火苗!!
諸伏佑月!!
自己幫她擋住她爸爸的溫柔眼刀,結果她拋棄自己先溜了!
嗚嗚嗚好想哭。
應該不會被他懲罰吧。
雖然……被懲罰也挺好的。
咳咳,她在想什麼。
她又開始壞掉了。
不過……話說不是說步入中年的男人各方麵能力都會下降的嗎?
為什麼感覺他反而越戰越勇了?網上說的都是假的吧。
“這個月月,我要好好和她講講道理。”望月奈奈裝作氣衝衝的模樣,想要去找“拋棄隊友”的小壞蛋月月。
先轉移火力再說,不能讓他的關注點落到她身上了。
尤其是……今天她還收到了某人寄來的明信片。
“奈奈。”
隨著他沉沉的歎音落下,一隻大手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粗糲的指腹蓋在她的肌膚上,灼熱、滾燙、似乎能透破肌理,將酥麻的熱意滲透進皮骨。
走廊的氣氛頓時安靜得不可思議,氣溫逐漸上升。
她的心卻逐漸冰涼。
完蛋。他一定是知道了。
又要醋了吧。
“咋了?”她撇過頭小聲道,隻留給他一個秀美的側臉。
“我們回房再說。”許是察覺到她的戰栗,他頓了頓,卻強硬地將她一把抱起。
依偎在他散發著濃濃暖意和充滿安全感的懷抱,她沒有任何抗拒地摟住他的脖子,反而十分配合地往裡鑽了鑽。
明顯感覺到在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後他有一瞬的僵硬。
她偷偷笑了笑。
諸伏景光正一直默默看著她,看到她像隻小倉鼠一樣開心的模樣,內心濃濃的醋意減了減。
小笨蛋。
幾十秒後,她被安安穩穩放到臥室的大床上坐著。
她被掰開膝蓋岔開大腿,男人自然而然蹲在她中間,她也順勢朝前摟住他的脖子,眨著眼睛盯著他的貓眼。
看在她現在可憐的樣子,就暫時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吧。她心想。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鼻息交纏,輕微一觸就能唇·瓣相貼。
男性荷爾蒙的溫熱氣息濃濃包裹住她,混雜著淡淡的柚子香味,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定了定神,見他眉宇淡定地盯著她,她不甘心他這樣的反應,低頭去啃咬他的脖子。
凸起的喉·結劇烈滾動,他仰起頭唇邊傾瀉出一聲啞意。
聽著耳畔性感成熟的哼吟,她不僅耳膜鼓動,心裡還躁動,於是更加輕柔地用牙齒咬磨那處。
“奈奈。”他在喚她。
低聲、溫柔、攜著濃稠的欲。
她更加迷離了。
“好了,晚上再做。”諸伏景光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抵住她的肩將她定住。
見她不開心地皺眉,他朝前安撫性地親了親她蹙起的眉頭。
“你在轉移話題。”他下了清晰的判斷。
她挑動他衣襟的手一頓。
“我怕你吃醋。”她誠實道,幫他整理被弄亂弄皺的衣服。
因為需要公安監視科羅拉多,不能讓他做壞事,萬一他腦子一抽又回組織為組織賣命就不好了。
並且她也不想瞞著諸伏景光什麼。
因此,她早就和他道出她和科羅拉多相處的三個月,也隱晦地告訴他科羅拉多可能對她有點好感的事情。
他一開始很淡定地聽著,她還很高興地鬆了口氣,他沒不高興就好。
結果他還是醋了。
醋得很厲害。
他身體恢複後,淅淅瀝瀝扯拉出花汁的時候,她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來回切換,幾乎快抑製不住衝入大腦的尖叫。
雖然他嘴上什麼都沒說,但她就是知道他醋了。
其實,她直到現在都沒見過科羅拉多。
她隻知道科羅拉多附身在一個醉酒猝死的青年上,那青年沒有親人,性格孤僻沒有什麼朋友,也算是省去了很多圓身份的步驟。
其他的,她就沒再多問了。
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幾個和他有點關係的人,科羅拉多會給她寄信。
第一次收到信的時候她很驚訝。
他給她道了一聲歉。
話語平平淡淡,和他這個冷冰冰的人一樣莫名有點像。
他還詢問了一些孩子的事情。
令她有些欣慰的是,現在科羅拉多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愛好,他憑借著自己的能力迅速擁有了一些積蓄,環遊世界去了。
其實,她對他一直抱有莫名的愧疚。
或許是她做錯了。
一開始她是很生氣的,甚至對他那種心理產生厭惡抗拒,覺得那句話實在太過惡心。
什麼叫等他離開這具身體後和他玩一場刺激的越界遊戲?
她明明隻是想好好照顧他的身體,讓他的心情變好,那些夫妻恩愛也隻是演給月月看的啊。
見他沒壞得那樣徹底,甚至對月月很寵愛,她也想努力讓他重燃起對生命的希望。
自殺……她不喜歡自殺這個詞。
每每回想起那個被暗夜吞噬的夜晚,她都會痛苦一次。
所以,她對他好,逗他開心,也是想要幫他找到一點快樂,讓他能看到活在人間還是很美好的。
她不想說一些無用的“你要開心一點”“自殺不好”“活著還有希望”類似的這種話。
她不知道他的痛苦,無法感同身受他對世界的厭棄,又有什麼立場勸他想開點。
所以,她隻能默默用行動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留戀。
冷靜下來、細細想來,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
她或許可以用更加恰當的態度對他。
她應該公事公辦地對他好就行,不應該做多餘的行為。
是她錯了。
她不該讓他喜歡上她。
他會很痛苦吧。
想想……就很痛苦。
他那幾天徹夜失眠,她是知道的。
夜間她去偷偷看過他,他沒有像以往警覺地睜開眼,而是看似安詳地沉睡。
他在裝睡。
好吧,他這麼倔強要強,為了他的身體和心情著想,那她就先服軟吧。
但沒想到,他先站在她麵前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扭扭捏捏地道了歉。
望月奈奈看著他疲憊的麵色和微紅的耳尖,向來陰冷暗沉的貓眼也透露著無措和強裝鎮定。
她的心軟了軟。
但是,為了不讓他再在這種沒有結局的感情中沉溺下去,她必須和他保持距離。
幸好,科羅拉多已經放下了。希望他早日找到對的那個人,幸福美滿地過完一生吧。
他們都會幸福的。
在和諸伏景光在一起後,她內心的戾氣和殺氣都少了許多,心也更軟了。
所以說,找到一個對的人,真的會讓人變得更好。
“怕我吃醋還不瞞著我。”諸伏景光笑著揉了揉她的耳垂。
她都沒讓那個人換地址寄明信片。
就在家裡簽收,他當然立馬就知道了。
望月奈奈瞪大眼睛:“我瞞著你那才叫心裡有鬼誒!”
她一下子理直氣壯了,從裙子的暗袋裡掏出信封。
“我們一起看。”
說起來,科羅拉多現在似乎跑去南極去了。
真是驚險刺激啊!她也想去那邊玩。
諸伏景光喜歡她這樣坦坦蕩蕩的態度,內心愛意湧動,把信封放在一旁傾身向前摟緊她,閉了閉眼。
但那個人……“他”並沒有走。
“他”還在日本,還默默等在她身邊。
“他”倒沒有那麼變態,沒有做出什麼跟蹤的事情來,隻是會時不時出現在她固定的路線上,期盼著偶遇。
隻是心愛的妻子被覬覦的感受實在不好受。
看來,他還是要好好會一會這個人。
會一會另一個時空的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