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蝶翩躚
地落到他麵前,薛明淵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讓它落於指尖上。
他垂眸看著指尖上的小東西,笑著道:“我記得書中記載,這種蝶極難養活,看似脆弱,可一旦碰上魔物,便會立即鑽入其體內,直將它渾身血肉吸食乾淨才罷休。”
“確實如此,我也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培育出這麼幾隻來。”沈情之目光盯在他手上,閒聊般說道,“據說有好些大魔都死在這種蝴蝶之下,隻不過現在天下太平,沒有大魔出世,我也無法驗證真假。”
這種蝴蝶實在嬌貴,沈情之去離山之時沒舍得帶上,在魔物闖入離山時,生生錯過了機會。
當聽到裴驚潮說,鄞州城裡的魔息可能與毀了淬器台的禦魔之人有關時,他便興奮地將食魔蝶帶來了。
如果能用地濁來喂養他的小蝴蝶,它們一定能長得更漂亮。
沈情之眼底含著期待的光芒,看著自己漂亮的藍色小蝴蝶緩緩扇動翅膀,細長的口器舒展開,往它身下的指腹內探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薛明淵纖長的手指上,裴驚潮暗暗握住了腰間的配劍,迫不及待地等待蝴蝶的反應,隻要一有異動,他會立刻將他誅殺在這裡。
隻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那隻蝶在薛明淵指尖停留半晌,什麼都沒察覺到,振翅翩翩飛離。
直到蝴蝶從他指尖上飛開,虞意屏住的呼吸才緩緩放鬆。
裴驚潮扣在靈劍上的手背青筋嶙峋,幾乎壓抑不住鞘中的劍氣。但食魔蝶沒發現魔息,他也實在沒有理由動手。
那些蝶在兩個房間都巡遊了一遍,最終毫無所獲地重新回到了琉璃法器內。
沈情之揮袖收回琉璃器,轉動視線打量了一下屋內情況,他似乎仍有懷疑,詢問道:“道友這靈力動蕩得這般厲害?”
薛明淵頷首,“在下修為正到突破之時,遭遇瓶頸,所以有些失控了。”
沈情之走到他麵前,“勞煩釋放一點靈力。”
薛明淵抬手,正要配合地釋放出自己的靈力,卻被虞意伸手擋住。
她上前兩步,站到薛明淵身前,問道:“你方才呼啦啦地放出了那麼一大群厲害的食魔蝶分彆探了我們兩人,又查探了屋中四處,可是在我們身上發現了妖魔痕跡?”
沈情之看向她,“這倒沒有。”
虞意繼續問道:“既如此,為何還要探他靈力?修士修為和靈力又豈能隨便叫人探看,難不成你們要求每一個接受排查的修士都放出靈力讓你們檢查了?”
這個問題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若是他們敢對每個人都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估計這裡早就打翻天了。
沈情之有些為難道:“這……是我唐突了。”
他打消了想探薛明淵靈力的想法,卻又問道:“對了,我聽這裡的掌櫃說,姑娘身邊有一隻丹頂鶴靈獸。”
虞意願意配合,說道:“是,你要檢查的話,我立即將它喚來。”
沈情之連忙擺手,“不用了,既然沒有查到妖魔蹤跡,我們便不多打擾了,告辭。”
隨著他發話,屋內的人都跟隨他退出門去,倒是裴驚潮在原地停駐了片刻,沒有出去,反邁步朝虞意走去幾步。
“虞姑娘,我與情之乃是摯友,今夜正好到他府上做客,所以便跟著一起來了。沒想到在這裡又碰上姑娘,今晚實在打擾,若是不嫌棄的話,明日我……”
薛明淵沒等他說完,笑著截斷他的話道:“排查妖魔本是應該,此乃公事,談不上打擾。”
“但現在夜深,也不適合談天敘舊,公子若是繼續留在這裡,那就是打擾了。”他伸手,將虞意肩上一縷碎發往後撩了撩,“阿意,你說呢?”
他的語氣有些過分溫柔和親昵,虞意朝薛明淵看去一眼,應道
:“裴公子請便,我們要休息了。”
裴驚潮來回看了他們好幾眼,最終拱一拱手道:“那我便不打擾了。”
他從客棧出去時,沈情之還在外等著,好奇問道:“思歸怎麼現在才出來,我看你的樣子,難道你與他們認識?”
裴驚潮心情正差,不欲多說,隻道:“見過兩三麵而已。”
“是嗎?”沈情之笑著睨他一眼,也不知信與不信,不過今日倒也沒算白來,那個女修倒是和鬼城村民描述的仙姑相似。
他抬手搭住裴驚潮的肩膀,說道:“食魔蝶都從他們二人身上感應不到魔息,他應該不是你懷疑的那個禦魔之人。”
裴驚潮沒說話,沈情之又哀歎兩聲道:“我這個苦命人還要去彆的地方排查,思歸兄還要跟我一起去嗎?”
“不陪了,你慢慢忙吧。”裴驚潮抖開他的手,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沈情之想抓他都沒抓住,回頭看一眼客棧,又看看他離開的方向,勾唇一笑。
客棧內,薛明淵重新關上門,解釋道:“方才我見你似乎不太喜歡他,才會那樣叫你,想快點打發他走,希望你彆介意。”
虞意滿不在乎,“沒關係,名字而已,怎麼稱呼都行。”
折騰這麼半天,她也委實累了,準備鑽過洞回自己屋裡休息。
薛明淵從後喊住她,說道:“上一回,還在鬼城中的時候,多謝姑娘救我,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向你親口道謝了。”
虞意從洞口那頭回頭看他,薛明淵臉上落寞的神情在碰到她的目光時,立即收斂了回去,隻回以她溫和的微笑。
但他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越是讓人在意。他說“以為再也沒有機會”的意思是,他是不能隨便出來的嗎?
難道這一次是因為薛沉景失去意識,他才能出現的?
虞意心想著,又聽他問:“不知距離鬼城那一日又過去了多久,我的道謝還算不算晚。”
“也就過去了三四日。”虞意回道。心忖,如此說來,當薛沉景掌控身體時,他是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的?那他便一直困在那種山腹神廟中,日複一日地永遠重複著那一天。
這般受困的感覺,虞意再了解不過。她在竹林秘境的五年至少還算是自由的,至少能見天日,還有鶴師兄作陪。
她對薛明淵生出幾分同情,繼續道,“你不用謝我,真細算起來,還應該是我謝你才對。當時也是因為有你的幫助,我才能破開法陣,不然恐怕早就著了那姬家老鬼的道,成為誕育鬼胎的工具。”
薛明淵眨了下眼,眼中有點點星光,“那你明日有什麼安排嗎?”
虞意不料他怎麼突然變了話題,稍微怔愣過後,才如實道:“我打算去采買準備一些煉器的材料,租賃個器爐,淬煉靈劍。”
薛明淵滿懷期待地問道:“如果明日醒來,我還能見到你的話,可以允許我陪你一起去嗎?就當做是我幫你破開法陣的謝禮。”
他這麼說,根本就讓人無法拒絕。
虞意頷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