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情花穀(3)(2 / 2)

她手中劍花一挽,劍光橫掃出去,將薛明淵和薛沉景的身影同時撕碎,劍光化作彤鶴身影,回旋至她身邊,劈斬向她耳邊聲音傳來的方向。

眼前光影散去,她眼中重新映出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水,一道魍魎影子飛快往湖底深處逃竄,被呼嘯飛去的青竹劍斬成兩半。

她收回長劍,轉頭看了一眼身周。因她一時失神,一行五人的隊伍被拆得七零八落,身邊兩人皆是神色恍然,形容呆滯,一看便入了魘中。

她垂眸往下看去,下方不知何時湧出了無數鬼影魍魎,仿佛渾濁的泥沙,一下將乾淨的湖水暈染成了深色。

一個仙盟修士半個身子都已經陷入了泥沙裡,魍魎的影子如水中海草一樣纏裹在他身上,鑽進他的口鼻裡,吸食丨精氣。

虞意連忙運轉逐春劍訣,屈指彈向青竹劍,劍身劇震,發出鏘然嗡鳴。

劍鳴聲在水中震蕩出肉眼可見的聲波,環掃出去,沈情之和張哉兩人同時身軀一震,渙散的眼眸重新凝聚出神采,終於醒過神來。

引誘他們的魍魎霎時如退潮的水,簌簌往湖底回縮,被兩人聯手誅滅。

“師兄!”被魍魎纏住的修士亦清醒過來,一邊向張哉求救,一邊驚慌失措地揮劍想要斬開身上的魍魎。

但他斬退了那隻,另一隻又纏上來,似無窮無儘,直往他身體裡鑽。

張哉大喝,手中甩出一條銀鞭卷住他的腰,想要將他拖拽出來。

但他陷得太深,四肢皆被魍魎纏住,糾纏得難分難舍,雙方拉扯之下,那修士的魂魄竟被扯得從身體裡分離。

修士神魂就像是最美味的點心,引誘著水中魍魎瘋了似的撲湧向他,啃食他的魂魄,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住。那修士痛苦地慘叫起來。

眼見張哉的動作有猶豫,虞意立即道:“彆放手,繼續拉他。”

她說完,魚尾搖動,破開水波潛入魍魎渾水當中,乍起的劍光斬落纏縛在對方身上的魍魎。那人一點點脫離開魍魎纏繞,被長鞭倏地卷回。

張哉眼疾手快地點住他快要離體的魂魄,強硬地按回身體裡。

沈情之一道安魂符貼往他眉心,助那仙盟修士安定下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水下魍魎黑影,眉間微蹙。

這沉花海中的魍魎力量何時增強了這般多?還是在短時間內增強這麼多。

照花宮駐守秘境,從來都沒放棄對沉花海的開采,這水中危險重重,但水底的寶物亦多,能夠孕育出封魔的定陣神器,便可見一斑。照花宮其實早已有法子馴服水底魍魎。

但現在,沉花海魍魎力量突兀地增強,顯然超過了沈情之預料,他一時猝不及防,方才也險些真中了招。

虞意劈開魍魎纏繞,想要擺尾往上遊,沈情之和張哉也衝下去幫助她。

但恰在這時,水中忽然起了漩渦,巨大的吸力將湖水攪得昏天暗地,不論是人還是魍魎黑影都亂成了一鍋粥。

好半晌後,漩渦消停,虞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水底。

張哉單手摟住昏迷過去的師弟,良心在胸腔內反複煎熬,再次確認道:“你當真可以保證她不會出事麼?”

沈情之眸色幽深,魍魎力量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先前是能保證,但現在心中卻有些猶疑。

不過他麵上仍是如常,還是照著之前對張哉的說辭,語氣篤定道:“當然,宮主在沉花海中閉關數載,已將湖底魍魎全都馴服,否則也無法那麼順利取出淩月宮需要的定陣之物不是麼?”

張哉欲言又止,在他們來到沉花海之前,照花宮其實已經將定陣之物送

到了仙盟,但同時也提出了一個請求,便是讓他帶著青玄那一份契約書,去找他的弟子,將她引來這裡。

說是請求,仙盟卻沒有拒絕的餘地。仙盟當初成立隻為留守望野,當時眾人齊心合力,人心統一,仙盟自然是一言九鼎。

但如今千餘年過去,仙盟雖在,但其內的人也更迭數輪,早已隻剩一個名頭掛在那裡。淩月宮資源匱乏,靠得皆是十二大仙們的補給,彆說有什麼實權了,反倒常常受製於人。

沈情之見他猶疑,又道:“她身懷心劍,湖水並不能惑亂她心神,湖底魍魎亦在我師尊控製之下,師尊同青玄道人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不會無緣無故加害他的弟子,我們引她前來,自有彆的用意,重心不在她身上,司主實在不必如此憂慮,好似照花宮是什麼歪門邪道一般。”

張哉驚了一下,“你這話嚴重了,我可沒這樣想。”

沈情之便也釋然一笑,轉移話題道:“你師弟神魂受損,得派人將他送出去療傷。”

張哉點頭,掉轉頭遊水上岸。

同一時刻,情花穀外圍秘境混亂得幾乎翻了天,秘境當中的靈獸精怪不知為何突然暴丨亂起來,一些原本溫和的靈草花精,都變得格外暴躁。

前來尋寶的修士被折騰得苦不堪言,就連照花宮的人都遭到妖獸襲擊,在這樣的大混亂之下,終於沒人有空閒再來對他圍追堵截了,薛沉景進入秘境第五層,隱約已經能感應到缺失的一火對他的召喚。

他走在一條漆黑的山道當中,山道兩邊是茂密的竹林,現在正是夜間,天空無星也無月,昏暗地根本看不清路。

薛沉景沒用火照明,他眼瞳透出一抹幽幽的淺光,魔靈漂浮在半空中,在黑夜中行走就如白日一樣遊刃有餘。比起白天,他更喜歡晚上,喜歡呆在黑暗和陰翳當中,喜歡彆人看不見他,他卻能看見彆人的一舉一動。

他難得心情極好,問道:“現在好感度是多少了?”

“百分之四十。”係統無語,你倆都不在一塊兒,好感度還能平白無故地漲嗎?問來問去真是煩死統了,“主人,你要不還是盤蟲吧。”

提起攝影蟲,薛沉景的嘴角重新撇下去,沒有了攝影蟲傳來虞意的動向,他又一次徹底失去對她蹤跡的掌控,不知道她從純焱閣出來後又去了哪裡,乾了什麼,是不是和裴驚潮在一起。

“早知道離開鄞州的時候,先把裴驚潮殺了。”薛沉景嘀咕道。

那種貨色竟然也能得她青眼,還能成為她的原配,薛沉景每每想起來,都想用力掰開虞意的眼睛仔細看看,看看她是不是被屎糊了眼,眼光才這麼爛。

他忽然這樣沒頭沒腦地來一句,係統都懵了,“什麼裴驚潮?主人,你怎麼又突然想起裴驚潮了?”

薛沉景心中像是塞了一團蒼耳球,心氣又不順起來,他舔了舔唇,低聲喃喃:“沒關係,等我再取回一火,我就可以殺了他了。先殺了裴驚潮,再去找她,很快我就能重新找到她……”

忽而,一陣嘹亮的嗩呐聲打斷了他的碎碎念,一星紅光從竹林深處晃悠悠地飄出來,伴隨著吹啦的喜樂,紅光越來越近,紅光裡竟是一隊送親的隊伍。

薛沉景思緒被打斷,不高興地停步,看著那送親隊伍越來越近。

不論是吹樂的人還是轎夫,褲管底下皆是空空蕩蕩,一行人單薄得如風中飄飛的紙人。

隻有那頂花轎中顯出一點沉沉的重量,上下一顛一顛的,壓得轎杠嘎吱嘎吱響。裡麵顯然是有人的,興許是哪個倒黴的修士,被抬去做了鬼新娘。

在光源照到他之前,薛沉景退入竹林裡,讓出道來,並不打算出手相助。

花轎晃悠悠地從他麵前抬過,轎簾隨風輕輕揚起,一縷香氣夾雜著血的氣息飄來他的鼻間。

薛沉景倏地轉眸看回去,眼中流淌過一抹奇異的華彩。

啊,是主人的香氣,是她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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