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純焱閣出來後, 也來了情花穀?這種天然秘境能吸引那麼多修士前來,她也跑來湊熱鬨好像也說得過去。
反正,她肯定不是來找他的。
薛沉景視線定在那一頂花轎上,方才擦肩而過時, 轎簾掀開的一瞬間, 他除了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還看到一眼裡麵的人。
她穿著鮮紅的嫁衣, 肩上金線繡就的鳳凰羽紋熠熠生光, 乖巧地舉著那一把遮麵的卻扇,扇子上垂墜的流蘇隨著轎子一顫一顫。
他沒能看清她的臉, 所以不知道她現在正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去和彆人成親。
薛沉景轉過身,尾隨在那送親的隊伍後, 隔著一小段距離, 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倒要看看,她這是打算去嫁給誰呢?當初連他都迷惑不了她, 這種鬼東西竟也能讓她上當?還是說,新郎官是她真心實意想嫁的人, 所以即便是這種低級的幻術也能迷惑到她?
薛沉景跟隨著吵鬨的喜樂走了一路, 也看著花轎顛了一路,甚至在彆的修士誤入這裡,想要來驅鬼救人時, 搶先動手,將他們驅趕解決掉。
他不允許任何人擋住這行送親隊伍的路,他要親自將她送進喜堂, 看看等待她的新郎官到底是誰。
走到最後, 係統的耐心都耗儘了, 忍不住催促道:“主人, 你光跟著走乾什麼啊,快點去搶親啊!你不會想眼睜睜地看著女主嫁給彆人吧?”
薛沉景回道:“想。”
係統:“???”係統被他這一個“想”字噎得夠嗆,甚至懷疑它的宿主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他先前想讓女主愛上薛明淵就罷了,畢竟他們算是一體的,女主若是跟薛明淵HE,也算是完成任務。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係統無比憂慮,這樣的宿主真的能跟女主HE嗎?這一次的任務要是失敗了它不會被銷毀吧?
花轎還在晃悠悠地顛著,轎杠嘎吱嘎吱地響,他們走了許久,走出竹林,上了一條荒野小道,越行越是偏僻,燈籠照出路上漂浮的夜霧,枯葉被風吹得打著旋兒,乍一看像是灑落的紙錢。
坐在轎中的人等待多時,纖長的眉微蹙,幾次三番都想掀開轎簾往後看,他明明已經發現她了,也跟隨花轎追上來了,為何還不動手?
藤魅放下扇子,從懷裡取出一麵小鏡照看,鏡中映照出一副絕美的容顏,眉目如畫,口含朱丹,纖肩細腰,玲瓏身段,真是生得無一處不妥帖,她可太喜歡這具身子了。
這張臉會很吸引男人,這雙修長的腿,也很適合纏在男人身上。
然後,將他們吸食乾淨。
藤魅這般想著,身骨柔軟下去,幾乎要重新化作藤蔓。她等了許久,仍不見薛沉景上來搶親,隻得自己主動出擊。
前方晃悠了一路的花轎忽然劇烈地震蕩起來,轎杠的嘎吱聲變得越發尖利,薛沉景從後看到前麵兩個轎夫似是被攻擊了,轎子因此傾斜,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隊伍中爆發出一聲大喝:“新娘想逃跑,快點抓住她!”
嗩呐的聲響一停,那吵鬨的喜樂戛然而止,不論是接親的媒婆,還是吹鑼打鼓的樂師,全都朝花轎撲過去。
一身紅妝的新娘子掀開轎簾衝出來,手中握劍劈斬了兩個朝她撲過去的鬼魅,從包圍圈中突圍出來,提起裙擺跌跌撞撞地往後逃來。
她揚眸看到尾隨在後的人,眸中頓時一亮,欣喜地朝他跑過來,喊道:“薛沉景,快來幫我!”
無形的觸手懸浮在空氣中,尖端覆上了堅硬的蛇鱗,銳利得堪比長矛,已經對準了山道上所有的鬼魅,隻需要他一個指令,就能解決掉追擊在她身後的東西。
但薛沉景的動作卻是一頓,目光探尋地落在朝他奔來的人身上。她背過了手
,沒有將劍鋒對準他,朝他奔跑過來的身姿帶著全然的信任。
待她跑近了,近得幾乎要完完全全撲入他懷裡。薛沉景忽然抬起手,用力地鉗住她的咽喉,猛地將她倒摜向地麵。
新娘詫異地睜大眼,緋紅的嫁衣如同漂亮的蝶翼一樣掀起來,飄飛到半空,然後在他手指的力道下,重重砸到地上。
薛沉景壓製在她身上,指尖壓迫在她頸側要害之處,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眉眼,低聲問道:“你是誰,身上為什麼有我主人的味道?”
藤魅抓住他的手腕,眼角滲出了淚,艱難抽氣道:“薛沉景,放開我!你在發什麼瘋?”
“你這句話說得倒是很像她。”薛沉景笑起來,生出了幾分興趣,“不過,你拿劍的姿勢不太對,她會更加謹慎,不會因為是我就收劍,反而,看見是我的話,她會將劍握得更緊,會將鋒利的劍刃那一麵對著我。”
係統沒有在他腦子裡尖叫,它也辨認出來了。心海裡的誓碑毫無動靜,多麼遺憾,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假貨。
也隻有假貨才會這樣義無反顧地朝他奔跑過來。
藤魅見他絲毫沒有被自己迷惑到,抓在他手腕處的指尖霎時變作藤蔓,尖刺穿透他的皮肉,藤上細須紮入血管裡,沿著他的經脈瘋長。
她的身周忽然長出了無數的藤,從衣袖和裙擺內竄出來,往他身上纏來。
薛沉景垂眸看了一眼手腕,目光又轉回她臉上,圓潤的瞳孔漸漸拉長,深處有銀色光芒閃耀,“我再問你一遍,你身上為什麼有她的味道?”
藤魅哈哈笑起來,藤蔓扯向他的腰帶,“你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和我融為一體吧,我有她的臉,有她的氣息,有她的身體,我會讓你快活的。”
瘋長的藤蔓枝葉幾乎將兩人完全淹沒,枝葉茂密,層層疊疊得鋪展開,全然像是一座藤蔓結成的綠繭,繭子裡傳出藤魅清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