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島嶼皆不大, 是一片散落的群島,島上草木茂盛,遍生著姹紫嫣紅的花叢, 使得諸島顏色各不相同, 像打翻的顏料盤鑲嵌在碧藍的海水中。
虞意透過窗欞, 看下方海島,凝神感受片刻, 疑惑道:“隻是普通的海島?”
她以為薛沉景的老巢不說是什麼洞天福地, 總歸也該是個有封印隱蔽的靈地, 結果沒想到竟然就是一片普通的海島。
薛沉景搖頭, “外圍是普通島嶼,中心處倒也有幾座靈島,仙山靈地容易吸引那些仙門的注意, 所以我將那幾座島上的靈眼都封鎖在了島內。隻有無靈的平凡之地, 他們才會不屑一顧。”
他說完, 又怕虞意覺得它們太過簡陋, 補充道:“這裡大大小小的島嶼共有百餘座, 島上有很多果樹,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找到,還有很多漂亮的海鳥,四季都開著花, 其實也不算很平凡。”
薛沉景在每一座島上都做過標記, 以外圍散落的島嶼為基點, 從海下以靈線連接諸島,布下了幾十座交錯相疊的法陣,就像是一座壁壘結界,圈住中心處的那幾座靈島, 將它們隱藏在散落的群島深處。
這一片島嶼在海外,凡人漁船難以到達,仙門修士也不會對一處無靈之地感興趣,即便偶爾有人闖入這裡,也難以在那些變幻莫測的法陣下存活下來。
這裡便如一處滄海遺珠,被薛沉景撿到了。
這些布置,不是他這一世所為,是前麵幾世的自己斷斷續續所做的安排。托前幾世的自己的福,今生的他在離開薛家之後,四處浪跡的日子才能過得不那麼艱辛。
這種習慣也很好地延續了下去,就像薛沉景,在隱匿身份潛藏在仙門的那段時間門,也會將得到的寶物和靈石埋藏起來,留給以後的自己。
這一片海島,他沒帶任何人來過,連薛明淵都隱瞞在內。
九頭妖鳥壓下翅羽,托著車輦俯衝入群島中心一片碧藍的海麵,越過結界之後,那三座隱匿無形的靈島才從海水當中逐漸浮現。
三座靈島呈三角而立,地勢各不相同,一座島上皆是巨石,險峻如峰,中心處懸掛一條銀河瀑布,另一座島上獨生一棵靈樹,乍一看上去不知是島還是樹。
薛沉景牽著她走出車廂,站在車前,指著那棵樹道:“是它的樹根在水下將這幾座靈島聯係在了一起。”
九頭鳥駕車從那株樹冠如島的巨樹枝杈間門穿過,翅膀卷動的狂風吹得樹冠嘩嘩作響,車輦卻無絲毫晃動,平緩地滑入樹島。
鶴師兄懼怕九頭鳥,不敢從門出來,用腦袋擠開窗鑽出來,振翅飛離車駕,快樂地竄入茂密的樹冠當中。
在交錯的枝葉間門架著一些木樓小屋,有些屋子空著,有些屋子堆放著雜物。
最高處的一間門木屋規模最大,裡麵擺置有桌案榻席,起居家具很是齊全,小樓外的露台上還有一張懸掛的吊床。
“我偶爾回來,會在那裡休息。”薛沉景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宛如一隻開屏的孔雀,向自己求偶的對象展示自己打造的鳥巢。
若早知有這一天,他應該將這些小樓建造得更漂亮些才對。至少在房前種點花草。
該死的,這株樹怎麼光長葉,不知道開花?一點也不好看。
虞意好奇地左右打量,這株樹實在太大,比帝屋神樹還要大得多,大半樹軀都隱在海麵之下,從上往下看隻能看到海裡龐大的陰影。
水麵之上的樹乾呈深黑色,看上去有種石化的質感,但它滿樹翠綠的葉,又表明這棵樹正活得茂盛。
建造在樹杈之間門的小屋當真就像是一個個小巧的鳥巢,不太精致,卻也足夠遮風擋雨。
“這都是你自己建造的?”
薛沉景見她眼中並無嫌棄之意,甚至還帶著幾分驚歎,心臟輕輕地落回,微仰下巴,得意地揚眉,“嗯,是我!”
前幾世的他當然也算是他。
九頭鳥飛入一座寬闊的平台上,車輦平緩落地,它收攏如雲羽翼,九隻腦袋往後扭來,規矩地排成隊,眼巴巴看向薛沉景。
虞意同薛沉景站在一起,被那九隻碩大的鳥頭盯著,鳥喙尖利地杵在麵前,一瞬間門還是禁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她現下大約已經清楚薛沉景和他的魔物之間門是如何相處的,問道:“它們是在找你要血?”
薛沉景悶悶地嗯一聲,他才失了半身的鮮血,現下都還沒完全複原,很不想慰勞自己辛苦的車夫。不過想歸想,還是得喂,都是養鳥的,他不想身旁人覺得自己苛待坐騎。
這麼大的鳥頭,還有九隻,得喂多少血?虞意擔憂道:“除了血,沒有彆的可以喂嗎?”
薛沉景經她提醒,低下頭努力片刻,最後遺憾地吐口氣道:“可我現在哭不出來。”
他現在滿心都是歡喜,哪裡還哭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