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林家,可能經曆的悲慘遭遇,和離開林家,重獲自由後的人生做對比。”
對話過程中,林青青心裡原本模糊的想法逐漸清晰。
她借著故事,將原著中原身的遭遇說給楊主任聽。楊主任剛開始以為這是她的假設,一個故事,聽得認真且專注,時不時還會提出自己的意見。但隨著故事推進,楊主任漸漸紅了眼眶,直到林青青講完這個故事,仍覺得回不過神來,呢喃道:“這怎麼可能?就、就沒有人發現嗎?”
“或許有人發現,隻是大家都選擇了沉默吧。”林青青垂眸說道,又問,“您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楊主任正難過著,被她的話拉回心神,起身在辦公室裡轉著圈,良久停住腳步,躊躇說:“故事是好的,但是會不會太過了?而且有些事我怎麼都想不通,有人不相信怎麼辦?”
林青青聽著心裡有些澀然,是啊,原身的遭遇,倘若不是親眼見到,誰能相信是真的呢?那七年裡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動輒消失幾個月,可除了謝巍之外,沒有人替她說一句話,更沒有想要揭開真相。
但林青青沒有和楊主任爭論事情的真實性,說道:“我們的目的不正是要讓人受害者心生警戒嗎?”
楊主任聽後沉默了。
良久,她點頭說:“那我們先按這個思路往下順,順不下去再說。”
“好。”林青青一口答應。
定下大方向,兩人都鬆了口氣,楊主任坐得腰酸背痛,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看。大隊部裡的人陸續往外走,看到她推開窗喊道:“到吃飯時間了,你還不回去?”
“誒,我馬上走。”楊主任應了聲,轉身邀請林青青去家裡吃飯。
林青青忙搖頭說:“食堂已經煮了我的飯,不吃就浪費了。”
知青點是大食堂,煮飯的時候不好統計每個人,為了避免浪費,如果不在食堂吃飯得提前說明。林青青沒想到楊主任會邀請她去家裡吃飯,今天出來前就沒提前說。
這年頭糧□□貴,楊主任聽見這話無奈說:“好吧。”和林青青前後出去,鎖上辦公室的門,走了兩步又問
,“我聽說你這次從林家要了不少糧食?”
雖然不明白楊主任怎麼突然問這個,林青青還是老實回答:“細糧有一百斤,粗糧多一點,但也不到兩百斤,紅薯也有些。”
“這樣啊……”楊主任呢喃說。
林青青聽出她話裡未儘的意思,問:“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我有個姐姐嫁到了城裡,家裡孩子多糧食不夠吃,就來問我家裡糧食有沒有多的,可我家裡人口也不少啊,再勻也勻不出多少,所以我就想著在大隊裡問一問,但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大張旗鼓肯定不行。”
這幾年國家嚴抓投機倒把,雖然楊主任是給她姐姐換糧食,不一定從中賺差價,但倒了一手的東西,真查起來很難說清。楊主任畢竟是婦聯乾事,在這些方麵總要格外注意些。
雖然林青青心裡驚訝她怎麼會跟自己說這事,卻還是點頭說:“這倒是個問題。”
“是啊,所以我也沒敢多問,隻找了關係親近的幾家人。”楊主任說著頓了頓,繼續說,“剛才說到糧食,我就想起來你從林家拿了不少糧食回來,想著你要是有多的,勻我一點。也不要多的,一二十斤都行,免得剩下的你不夠吃。”
林青青正想著要去黑市一趟,聽了楊主任這番話有點心動,但她又有些遲疑:“您怎麼會跟我說這事?”
楊主任聞言哈哈大笑:“我活了大半輩子,不說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多,看人總是準的。你是個好孩子,跟你說這事我放心,而且咱倆關心親近,就是彆人知道了,隻說是私下換點糧食,不礙事。”
這時候農村物資匱乏,農民手裡沒錢沒票,少不得得要拿糧食換些東西。碰上趕集的時候,還有人把家裡你農產品拿到集市上賣呢。隻要不太過分,不是投機倒把,上麵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
聽她這麼說,林青青心裡的顧慮也消失了。
糧食賣誰不是賣呢,楊主任還是婦聯主任,賣她總比黑市裡那些不知道姓名的人強。
林青青點頭說:“粗糧的話,我能拿出三十斤,如果不要粗糧光要細糧,可以拿出二十斤。”細糧口感比粗糧好,價格也更貴一些,需要的時候還能找人換成粗糧。
“那
你給我二十斤粗糧,十斤細糧成不?價格方麵你放心,咱們按市價換,如果你要票的話,我也能給你票。”楊主任想到林青青剛從林家出來,問,“你要是有什麼缺的就跟我說,我姐姐姐夫都是工人,家裡票證多,像肥皂票、暖水瓶票、工業票都有。”
楊主任這話對林青青來說可謂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她點頭說:“我缺的東西的確不少。”
“那你回去列個單子,要啥下午跟我說,到時候我再問問我姐姐那裡有沒有,或者能不能跟工友換到,咱們合計合計,看怎麼安排。”
“成,我回去算算。”
跟楊主任說定後,午睡的時候林青青就在琢磨要換什麼。
肥皂票肯定是要的,桶和盆也要買,暖水瓶……可能有點貴,等問清楚價格再確定要不要買。還有飯盒,不能總用王鳳霞的,但也要問問價,要是太貴了就買個瓷碗。
林青青正盤算的時候,李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看去:“怎麼了?”
“你想什麼呢?念念有詞的。”李娟好笑問。
“沒想什麼,”林青青搖頭,問,“你有什麼事嗎?”
李娟指了指王莉的床鋪說:“你早上跟她是不是吵起來了,她剛才說要搬到其他宿舍,王姐把她叫出去談話了。”
林青青往外看了眼,沒看見王鳳霞和王莉的影子,點頭說:“是有點爭執。”
“因為什麼事?她欺負你了?”
短短一句話,就能看出李娟和王莉有多不和,林青青好笑說:“我沒有那麼弱,會被她欺負。”
“那就好。”李娟鬆了口氣,坐回自己床上說,“她搬出去也好,少些烏煙瘴氣。”
林青青聞言笑了聲,沒有說什麼,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繼續想自己還缺什麼,要換些什麼東西。
哦,對了,還有點布票,買兩雙鞋底,不然她那兩雙暖鞋繼續傳下去,前麵要被腳指頭戳破了。
還有衣服,她從林家帶來的衣服有兩件補丁打得都不能打了……還是算了吧,棉襖不但需要布,還得有棉花,她又不會做衣服,找人做人工費又要幾塊錢。還是先穿舊衣服,等開春了做兩身春裝,看明天怎麼樣,再決定要不要做棉襖好了。
想著想著,林青青漸漸睡著。
……
下午討論完工作,林青青和楊主任又談了下換糧的事,她需要什麼票證都列了出來,之後林青青又跟楊主任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說暖水瓶和飯盒請她幫忙問一下價格,如果太貴自己就不要了,要是不方便問的話就算了。
楊主任沒一點不耐煩,一一應了下來,又跟林青青約定明天拿糧食過來,自己則回去看看還有哪些票證,明天先給她一部分。
商量完這些事,這一天也差不多結束了。
兩人結伴回去,路上沒再說換糧食的事,而是商量著會議的細節。一直走到三岔路口,兩人分開走向不同的兩條路。
隻是這次楊主任沒直接回家,而是繞路去謝家找謝巍。不過她來得不湊巧,謝巍不在家裡,隻好讓李杏芳帶句話,自己先回去了。
到家後楊主任也沒等多久,剛吃過晚飯謝巍就回來了,問怎麼樣。
“我跟她說好了,細糧十斤,粗糧二十斤,按照市價給她算錢。她需要的東西也列出來了,”楊主任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謝巍,“飯盒和暖水瓶票她怕價格太貴,有點猶豫要不要。”
楊主任還有點擔憂:“我看她上麵列的東西不少,你都能找到票嗎?”
“差不多吧。”謝巍說著把紙放在桌上,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票,從裡麵抽出單子上列明的放在桌上。
從謝巍拿出票的時候楊主任就瞪大了眼睛,她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一大疊票,不由問:“這都是你部隊裡發的。”
“有部隊發的,也有找我二哥要的。”還有些是找以前的同學要的,但謝巍覺得沒必要解釋這麼多,就沒有說。
楊主任恍然大悟,也是,謝巍二哥在縣城當老師,手裡的票肯定也多。兄弟幾個這麼一湊,有這麼多票也不稀奇。但楊主任也有點奇怪,他既然中意小林同誌,自己將票給她不就成了,何必讓她過一道手?
楊主任思來想去,隻能把這歸結為謝巍頭一次追姑娘,臉皮太薄。
完了又想起半天跟林青青說的那些話,想起大隊裡那些認為她跟鄰家撕破臉,往後日子難過的流言蜚語,心想,他們這次可算是看走眼了。
要是不離開林家,林青青哪能認識謝巍?
看謝巍這熱乎勁,楊主任覺得她往後日子肯定不會差!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