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全如實將楚斐的話傳給了香桃, 再由香桃傳給了寧暖。
香桃說起來時,目光之中充滿了崇拜, “小姐, 竟然真的被您猜中了, 安王他竟是當真放棄了。小姐,您怎麼就猜到這麼準, 萬一安王他真的下山去了,豈不是就……”
寧暖淡笑道:“我早就說了。”
“小姐, 您真是料事如神。”香桃高興地說:“現在可好了, 小姐既不用出去見安王,也能從安王的口中知道少爺的事情,讓安王占不得半點便宜。”
院子外麵的馬車被拉了回去, 隔壁院子的騷動也消失了,等到了楚斐原先說好的時辰,寧暖便出了房門,走到了院子裡。
她坐在院子石桌前,等著安王像是之前說好的那樣來聯係她。寧暖等了沒多久, 忽然有一個紙團從天而降,正正好好落到了桌上。
寧暖愣了一下, 伸手將紙團拿了起來,展開一眼, 上麵是筆力鋒利……一個墨點。
寧暖笑了一下, 知曉是安王出現了。
難道安王這還是在和她鬨脾氣不成?她故意不去找安王, 逼得安王不得不就範, 也沒有辦法見著她的麵,如今安王反倒也像是發了脾氣,隻給她一個墨點,連一個字也不願意和她說。
寧暖放下紙條,揚聲問道:“是安王殿下來了?”
院牆後麵一聲不吭,又扔了一個空白的紙團過來。
寧暖也不惱怒,問道:“那安王殿下能否告訴民女,兄長究竟是與殿下您達成了什麼合作?”
她等了一會兒,那邊才又扔來紙團,展開以後,上書四個字:無需掛念。
“安王殿下說笑了,若不是民女心中擔憂,也不會為了此事跑到雲山寺來,民女來找殿下,就是想要問清楚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寧暖頓了頓,又道:“難不成安王殿下想要出爾反爾,不願意將此事告知民女不成?”
“……”
汪全躬身彎著腰,背部被當做桌板,一張紙攤在他的背上,毛筆在上麵劃過幾道,又被糾結地揉成了一團,被主人隨意地丟棄在地上,不過一會兒的工夫,汪全的腳邊就已經多了好幾個紙團。
又一個紙團落到地上,汪全連忙將手中的紙低了過去。楚斐接過,落筆時又生出了幾分猶豫。
“王爺。”汪全壓低聲音,小聲道;“王爺,為何不能將事情告訴寧姑娘?”
楚斐也沒將自己打算造反的事情告訴他,在汪全的眼中,寧朗與他也隻是普通合作。
楚斐輕輕踢了他一腳,低聲道:“要你廢話。”
汪全連忙閉上了嘴巴。
等紙團再落到寧暖手中的時候,紙上依舊沒有多少內容:一些生意往來。
寧暖說:“殿下還想要欺瞞我?哥哥對於生意之事一竅不通,殿下找兄長幫忙,恐怕是找錯了人。”
“……”
那邊又安靜了許久,才又扔來一個更大一些的紙團。
這次楚斐寫的有些多,略過自己的準備和目的不說,隻說自己在青州一帶發現了一個商機,隻是礙於私人原因不能親自出麵,隻能找上寧朗。為了讓寧暖放心,他還將與那商機有關的內容都寫了出來,十分詳細。
商機是真的,讓寧朗幫忙也是真的,哪怕寧暖派人去青州查探,也查不出什麼來。
寧暖卻是困惑:“既然如此,哥哥為何還要特地瞞著我?連爹娘也不願意說?”
楚斐的腳邊又多了好幾個紙團。
他好不容易寫出了一個還算滿意的理由,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又將剛寫好的內容揉成一團,順便朝著汪全伸手。
“王爺。”汪全苦哈哈地道:“沒了。”
“什麼沒了?”楚斐一時沒反應過來。
“紙沒了!”
楚斐:“……”
他垂眸一看,果然見自己的腳邊多了好幾個紙團,數量不少。可他還沒有與寧暖說幾句話,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沒紙了?
他立刻催促道:“快,快去書房拿紙。”
汪全應了一聲,忙不迭地跑了。
而那邊,寧暖久等不來他的消息,頓時又納悶地喊了一聲:“王爺?”
“……”
“王爺?您還在嗎?”寧暖又喊了好幾聲:“若是您走了,能否告知民女一聲?”
楚斐回頭看了一眼,汪全也不知道去做些什麼了,竟是還沒有帶著紙回來。
他攥著毛筆,眼看著寧暖的聲音裡都帶上了一些著急,他捂住嘴巴,咳了一聲,粗聲粗氣地道:“我在。”
寧暖這才放下心,又說:“王爺還沒有告訴民女,為何兄長要特地將這件事情瞞著我們?”
楚斐想了想,又粗聲粗氣地道:“我怎麼知道。”
寧暖:“……”
楚斐補充道:“他說要撐起你們寧家,靠讀書考功名沒有機會,我能給他這個機會,他自然就答應了。你們寧家人一向不樂意見著我,若是告訴了寧大人,恐怕寧大人也不會答應。”
寧暖想想,的確如此。
可要是連她爹娘都不答應,那寧朗自己就更不會答應了。沒有比寧朗更討厭安王的了,在家中,不隻有爹娘耳提麵命讓她千萬不要靠近安王,哥哥也是如此,甚至他還打了安王好幾次。
“那安王殿下許諾了哥哥什麼呢?”
“他想要什麼,我就給了他什麼。”楚斐道:“難道你還擔心我會騙他?”
寧暖搖頭,又想到安王看不見,這才出聲道:“安王殿下的話,民女並沒有懷疑,隻是哥哥與王爺有些嫌隙,民女實在猜不出來,哥哥為何又和王爺談起了合作。王爺既然答應了民女,那就不要藏著掖著,不如將事情全都說了,這樣民女也能放下心來。”
楚斐張了張口,剛要說點什麼,又有一個念頭在他的腦中升起,他心念一動,又立刻道:“若是這麼簡單就和你說了,本王豈不是虧大發了”
“那王爺想要什麼?”
“本王的要求倒是不高,隻要你願意見本王一麵,本王就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你。”楚斐故意道:“如今可是你在求本王,而不是本王在求你。”
“……”
香桃聽著,頓時氣得不行。
也不等寧暖說什麼,她便率先道:“是王爺先答應了我們小姐,如今又改口,可不就是出爾反爾?”
“本王隻說了要告訴你,可沒有說要告訴多少。”楚斐頓時得意了起來:“寧姑娘特地來了雲山寺,隻聽到這麼一點消息,恐怕是會不甘心吧?”
寧暖也氣笑了:“聽王爺的意思,是非得要見上一麵才行?”
“寧姑娘可實在是難見的很,我堂堂王爺,卻連見上寧姑娘一麵都難得很。”楚斐酸溜溜地道。自阿暖去世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阿暖,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從前,見到了阿暖,卻連見上一麵都困難,每回都得下大工夫,見到了一眼,回頭還要靠著那一眼想上許久。
想他上輩子,阿暖已經是他的妻子,他何時費過這麼大力氣?
好不容易能找借口與阿暖見上一麵,都是一波三折,連雲山寺都走了一遭,卻連個衣角都沒見著,離得最近的一次,也是隔了一扇門,他影影綽綽隻能看見一個人影。
“若是王爺不答應,那我隻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爹娘,以爹爹娘親的性格,自然不會答應兄長與王爺來往,看來王爺是要重新找人了。”
楚斐頓時急了:“我們可是定下了契約的!”
“哦?”寧暖絲毫不慌張,問道:“那民女要問問王爺,若是哥哥反悔了,按照契約上說的,給如何賠償王爺。”
“……”楚斐一時編不出話來。
對上寧暖,他平時還算是靈巧的口舌都好似沒了用途一般,連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都沒有辦法想出來。
楚斐支支吾吾,腦子一片空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寧暖又道:“王爺說不出來,那就是沒有了?”
楚斐噎住。
他暗暗回頭看了一眼,心想汪全這個蠢奴才怎麼還沒有帶著紙回來。
殊不知,在屋子裡,侍衛也問了汪全這個問題。汪全捏著一遝雪白的紙,氣定神閒地道:“我這是才幫王爺呢,王爺想要和寧姑娘見麵,隻靠這扔紙團,如何能與寧姑娘更近一步?”
侍衛恍然大悟,連忙給了他一個敬佩的眼神。
而這邊,楚斐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隻能將此事暫且忽略了過去。
“既然王爺說不出來,那民女回去與哥哥說一聲,既然退出也可以,那退出了正好,民女也不用擔心哥哥的安危了。”寧暖說完,便起身站了起來,就要往屋子裡走。
隔著一堵牆,楚斐好似也看到了她要離開的動作一般,急忙叫住了她:“等等!”
“王爺是願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