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我也是這樣想。”江雲蘭用力點了點頭,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一口氣將人全趕出去,京城這麼大,何至於還擠在一處,也不用現在看著覺得礙眼。還好你哥哥不在,不然我看著他,就更是來氣。”
寧暖莞爾:“哥哥如今也不比堂哥差。”
“是了,他在那當山大王呢!”
江雲蘭忍不住想:這一個是未來的朝廷命官,一個是青州山頭的土匪,哪裡有可比性?
一想起這個,江雲蘭就更覺得胸悶氣短。她忍不住多看了寧暖好幾眼,這才又定下了心。
還好還好,她的阿暖厲害,可比那二房三房的蠢丫頭都厲害太多了。
正如寧暖所說的那樣,二房熱鬨過後,果然沒有發作。所有人都對寧朔寄予了眾望,打心底覺得他能考中功名,因而也盤算好了,隻等著放榜以後,再替他出頭。就連老夫人,從二房那兒回來了以後,也在心裡頭將寧家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數了又數,數著有什麼能給自己心愛的孫子。
整個寧家裡頭,唯獨隻有剛回來的寧朔不習慣的很。
他一早就遞了信回來,寧家早就已經知道了他要回來的消息,一早就準備著,直到進城以前,原先都是好的。
唯獨進了城以後,他的書童駕著馬車在寧府大門停下,他剛要下馬車,卻被妹妹拉了拉,寧晴滿臉通紅地告訴他,他們家已經不住在這兒了。
寧朔歸家數次,還是頭一回走了偏門。
不但如此,分家以後,二房住的地方變小,伺候的下人也變少了,他不過是兩年未歸,家裡頭的條件便驟降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連屋子裡頭的東西擺設都好像比先前次了一些,更彆說櫃子裡新製的衣裳。
就連疼愛他的老祖母,都是從隔壁來的。
寧朔渾身不自在地躺了一整晚,第二日,天不亮就起床溫書,等外麵的動靜變多了,他才放下書,起身出門去。
在早膳時,他才總算是將家中的變化打聽了個清楚。
原來是分家了。
寧朔溫和地道:“好端端的,為何偏偏就分家了?奶奶也沒有說什麼嗎?”
“大房鬨著非要分家,說起來,這事情也要怪三弟。”二夫人歎氣道:“他在外麵惹了事,非要寧彥亭替他出頭,結果你大伯被人打破了頭,可算是被傷透了心,他傷還沒好,就鬨著要分家,他是寧家家主,他發了話,我們哪裡能不同意?”
二夫人將自己在公賬上瞞天過海、以及讓整個寧家替寧晴出嫁妝的事情都略過不提,隻將全部事情都推到了三房的頭上。
寧朔聽完,又問:“那奶奶呢?”
二夫人頓時心虛:“寧彥亭他……他說要將三弟送去報官,老夫人心疼三弟,自然不敢反對,隻能接受了。”
寧朔點了點頭,這才沒有說什麼。
他沒有像寧晴一樣,順著二夫人的話罵大房一頓,隻淡淡地道:“我這麼就沒回來,大哥一定想我的很,我去見見他。”
“哎呀,見什麼,你可彆去了。”二夫人說:“寧朗如今可不在寧家,早就出門去了。”
“他去哪兒了?”
“他去了哪兒,我也不清楚,那日是大房所有人親自將他送到了城門口,說是去外麵求學,到如今也沒回來。”二夫人嗤了一聲,道:“說得好聽,那寧朗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們哪裡不清楚?說是求學,不過是去外麵遊山玩水了,如今秋闈近在眼前,他還不回來,恐怕是連秋闈都不參加了。”
說到這兒,二夫人又高興了起來:“我兒一定比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有出息多了,隻要你在這次考中了功名,老夫人已經答應了我,為了你,肯定也會爭一爭,寧家的東西可都是你的,哪裡能被大房那些人占去,如今他們搶走了,以後也得還回來。”
寧朔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麼。
他仍舊是出了門,帶著自己從江州帶回來的禮物,去隔壁寧府拜訪去了。
寧彥亭不在家,是江雲蘭接待了他。江雲蘭收了禮物,也沒有什麼反應,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對他也沒有太熱絡。
寧朔打聽道:“我聽我娘說,大哥出門去了,不知是去了哪裡?”
江雲蘭頓時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已經兩年未曾見到大哥,我們兄弟感情好,實在是想念的很。”寧朔淡淡笑道:“今日忽然聽到大哥出門,心中著實吃了一驚,我問我娘,娘說她不清楚,便特地來問大伯母了。”
江雲蘭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也沒有實話實說,隻隨口扯了一個小眾的地名,說的還是對外的借口,隻說寧朗遊學去了。
寧朔聽了,應下以後,便又將手邊的禮物往她那邊推了推:“這是侄兒從江州帶回來的,其中還有給暖姐兒的……大伯母,暖姐兒在家嗎?”
江雲蘭替寧暖收下,說:“她也出門去了。”
“既然如此,那侄兒也不打擾大伯母了。”寧朔起身告辭。
江雲蘭送他出了門,這才帶著禮物去寧暖屋子裡找寧暖。
“寧朔果然來了,還給你帶了禮物。”江雲蘭說著,動手替她將禮物拆開,她口中嘟囔道:“這人禮數倒是周全的很。”
寧朔送來的東西可不止給寧暖的,還有給江雲蘭和寧彥亭的,他不知道寧朗不在家,因此也給寧朗準備了一份,都是從江州帶回來的特產,的確是禮數周全。
寧暖皺著眉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堂兄何時與哥哥感情那麼好了?”
“我哪裡知道,他還說他惦記著你哥哥,特地來問我你哥哥去了哪裡。”江雲蘭說:“他平日裡不著家,與寧朗一年也碰不著幾回,何時關係好過?”
寧暖也跟著搖頭。
寧朗這人最是重視朋友,若是將人放在心上,口中就會不停的提他。不管是先前的安王也好,還是後來的祝寒山,即使是從前的狐朋狗友,寧暖都聽他提起來好幾回,這一次去了青州,偶爾寄信過來,不但在信裡頭問候家人,還時常問祝寒山的消息,生怕他們會忘了他的囑托,忘記照料祝寒山。
寧暖記性好,可從小到大,也沒聽說寧朗口中提過多少次寧朔。
彆說與寧朔關係好了,每回寧朔回家來,他的日子是最慘的。兩人年紀差的不大,因此常常被拿出來比較,寧朔天資聰穎,人又勤奮,寧朗總是被比較的裡外不是人,非但寧彥亭看著他歎氣,連老夫人也不給他好臉色。
每次寧朔回家時,寧朗都要偷偷來找她抱怨。去年過年時堂哥沒回來,寧朗彆提有多開心了。
她堂哥難道還是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寧暖皺起眉頭,一時對寧朔也起了不一樣的看法。
若是在從前,哪怕是遠離了寧家,二房得勢,最大的受益人也仍然是寧朔。以二嬸嬸的性子,定是會天天在寧朔麵前念叨,這偌大寧家未來都是他的。就連老夫人也是這樣想。
儘管平日裡見不著,可寧暖也不覺得,她的這位堂哥是那種不慕名利的人。快到手了的東西忽然沒了,誰能甘心?
“娘。”寧暖忽然問道:“堂哥回來,爹說什麼了沒有?”
“你爹?”江雲蘭愣了一下,倒想起來昨晚的事情。
昨天寧彥亭回來後,她也將寧朔回來的事情與他說了,然後兩人又不禁回想起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原先的寧家還算是安穩,可就在寧朔考中了榜眼以後,二房趾高氣昂,也是在這個時候,朝中開始動蕩不安,寧家也出了許多事情。兩人一回想起來,便忍不住想的多了,還為著自己的事情各自難過了許久,後來便將這件事情忘了。
可如今想想,當初寧家出事,就連寧彥亭也鋃鐺入獄,可最後得利的可是二房呀!
就她妯娌那個腦袋,能想出那麼多主意?
江雲蘭愣了又愣,忽地反應過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她結結巴巴地道:“等你爹回來,我再和他好好說說……”
當初寧彥亭替二房頂罪時,老夫人口中是如何說的?
他們大房隻有一個不成器的敗家子,整個寧家,也就隻有二房的寧朔有出息,以後能撐起整個寧家,若是二弟出事了,以後寧朔如何在官場裡頭混下去。他們寧家,以後是要靠寧朔撐著,因此老夫人才逼著讓寧彥亭入了大牢。
江雲蘭的心陣陣發冷。
她的這個侄子,可向來表現的和二房那些人不一樣,溫和謙遜,她從前還感歎過,說是二房歹竹出好筍,竟得了寧朔這樣一個好苗子。
可那時候,他站在一旁看著,隻聽著老夫人和寧彥文一唱一和,從未阻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