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寒山得了解元, 結果一出來,江雲蘭便立刻給寧朗寄了信過去。
隻是寧朗的動作比她更快, 他對祝寒山信心十足,又因為前世他就已經考中了狀元, 寧朗一早便知道他一定能考中,因而早早就備下了賀禮,掐著日子算著, 剛好在放榜這一天,寧朗的信件和東西一塊兒從青州寄了過來。
在祝寒山來寧家拜訪的時候, 江雲蘭將信和東西都交給了祝寒山。
寧朗在信裡頭狠狠誇了祝寒山一番,誇得祝寒山十分不好意思, 再打開布包,聞著一股異味,等他看清裡麵的東西,滿腔感動頓時化成了無語。
寧朗直接寄了一張老虎皮子過來。
祝寒山將虎皮拿起, 抖了抖, 在身上比劃了半天,實在想不出能將這幅皮子做什麼。
江雲蘭瞧了一眼, 險些笑出聲來。
“他從哪裡買來的老虎皮子?”
祝寒山應道:“我看他在信裡頭說,是他親手打來的。”
江雲蘭挑了挑眉毛,頓時詫異:“他去青州才幾個月,原先連條狗都打不過, 現在還能打老虎了?”
祝寒山將寧朗寄過來的信給她看。
寧朗在信裡頭果然很是吹噓了一番自己打老虎的事跡, 他連用了好幾個成語誇了自己的英勇, 說那凶猛的老虎遇見了他也成了軟腳蟲,直將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好似已經成了能以一敵百的武林高手。
江雲蘭看完,登時嗤笑出聲:“他是什麼貨色,我還不清楚?恐怕是彆人先將這頭老虎打死,他趁亂打了一拳,後來掏銀子將皮子買了,轉頭就能將自己吹成武二郎。”
祝寒山失笑,將這皮子仔細收了起來。
祝寒山得了解元,與他攀關係的人便一下子多了起來。先是書院裡的書生們忽然邀他來往,祝家村的村民們對祝家的態度也比之前更加熱絡了一些,來祝家串門的也比先前多了不少。緊接著,他還收到了許多帖子,都是邀請他去談論詩書,或者去做客的。
如今祝寒山已經不是原先的秀才,而是個舉人老爺了。按照律法,他不但可以免除賦稅,還能拿到官家發的銀兩,甚至遇著了縣官,都可以與他平起平坐。他中了解元的消息一傳出來,頓時有不少媒人上了祝家的門。
祝奶奶笑眯眯的,連著許多天,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祝奶奶隻有一個心願,就是看著祝寒山考中|功名,如今得了第一,又聽江雲蘭在她耳邊念叨,總覺得自己孫子未來還能考上狀元。這未來的狀元夫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挑的,祝奶奶見了許多媒人,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配不上自己優秀的孫子。
剛開始,來說媒的隻是祝家村和周圍村子的人,到後來,連京城裡頭有些臉麵的人家都下了帖子,邀請祝寒山過去。
聽聞有人要給祝寒山說媒的事情,江雲蘭頓時做不出了,她特地去了一趟祝家村,和祝奶奶說了大半天的話,大手一揮將祝寒山的婚姻大事攬了下來。她還讓祝奶奶將那些來說親的媒人都拒了,說是自有打算。
祝奶奶對她信服不已,自然是聽她的話。
唯獨祝寒山很是為難:“我們已經給寧夫人添了那麼多麻煩,怎麼好再這樣麻煩寧夫人。”
江雲蘭卻是興致衝衝,剛應下這件事情沒多久,便又讓人駕著馬車去祝家村將祝寒山接到了京城,隨便找了個借口將他丟到了書齋門口,讓他在這裡等著,馬車又骨碌碌跑了。
祝寒山納悶不已,抬頭看了一眼書齋的招牌,想了想,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而就在不遠處,江雲蘭和薛夫人湊在一塊兒,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就是祝寒山?”薛夫人皺起眉頭,說:“就是他中了解元?讓我女兒看上了?”
江雲蘭得意道:“就是他,我的朗兒和他還是朋友,他可是整個青山書院裡學問最出色的人,你若是覺得不滿,隻管去青山書院裡打聽,看看哪個人會說他一句不好。”
薛夫人的眼裡帶著審視。
遠處書齋裡,清瘦書生模樣俊秀,祝寒山常常幫書齋抄書,因此與書齋老板也還算是熟悉,他和老板打了一個招呼,垂眸在新上的那些書掃了一眼,很快便抽出其中一本,站在書架旁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等著人過來。
薛夫人的眉頭舒展了一些:“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就不知道這人品如何,我聽說,他家境貧寒,家裡頭也隻有一個生病的奶奶?”
“我聽他奶奶說,他父母很早就去了,好在他爭氣,他奶奶身子骨不好,這些年也是他一個人忙裡忙外,又是忙活地裡的,又是替書齋抄書,他讀書的銀子,他奶奶的藥,還有他家裡頭的欠債,可都是他一個人掙來的。”
薛夫人又皺起眉頭:“還欠了債?”
“還清了,先前就還清了。”
薛夫人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朗兒與寒山是朋友,他離開京城之前,還讓我們好好照顧祝寒山,我算是見得多了,他是個好孩子,我相公見了也說好。前不久放榜,他中了解元,等明年春闈過了,他說不定還能中個狀元。”江雲蘭說:“雖說出身低了一些,可若是狀元,配你們薛家也是夠的。”
薛夫人打趣她:“你怎麼知道就是狀元?若是他落榜了,我可要找你麻煩的。”
江雲蘭得意:“你隻管來找我,我說他是狀元,他就是狀元,我看寒山這次還能考出個三元及第呢!”
三元及第,這可是許多年都沒有出過的事情了。
薛夫人沒放在心上,卻又將祝寒山仔細打量了一番。她雖然沒有與祝寒山接觸過,可耐不住薛小姐喜歡,她一早就猜到了女兒的心思,可聽聞是個窮困書生,又生出了幾分猶豫,直到現在聽說他中了解元,才總算是想著要見一麵。
江雲蘭一聽說,便立刻忙活上了。以她來看,不管是上輩子知道的關於祝寒山的事情,還是這輩子與祝寒山接觸,在她看來,祝寒山是個好的,若是能娶到薛小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薛夫人看了又看,這才滿意地走了。
等她一離開,江雲蘭才讓人將祝寒山送回了祝家村裡。
祝寒山丈二摸不著頭腦,問了趕車的下人,下人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直到過了幾日,他接到薛家遞來的帖子,這才稀裡糊塗地赴約去了。
……
等寧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祝家都已經和薛家定了親事。
她咂舌不已,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祝公子已經與薛小姐……定親了?”
江雲蘭笑眯眯地,好似是自己的親兒子定親了一般:“可不是嘛,你也知道,薛小姐喜歡祝寒山很久了,薛夫人也一直在觀察著,如今祝寒山中了解元,若是不早點抓住,他被其他人定走了怎麼辦?”
“那祝公子呢?”寧暖不禁道:“祝公子喜歡薛小姐嗎?”
“能和薛家做親家,那也是他高攀了。”江雲蘭想了想,又說:“我也不知薛家與他說了什麼,隻是這親事是寒山自己答應的,連我也沒有提,還是祝奶奶來謝我,我才知道這件事情。祝寒山一向有主見,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人,他既然親自點頭了,想來他不知何時已經與薛小姐見過了,對她也是滿意的。”
兩邊都滿意,寧暖就放心了。
她再見到薛小姐的時候,提及這件事情,薛小姐絞著手帕,低著頭,從脖子紅到了耳根,連頭也不敢抬起。
“那日……祝公子被爹爹邀請到家中,原本是沒打算提這件事情的,隻是我聽聞祝公子來了,便忍不住了,忍不住去偷偷看了一眼。”對薛小姐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大膽的事情了。
她頭一回做這種事情,一時緊張得很,藏著柱子後麵,偷偷探出頭來往那邊看了一眼,看見那個清雋俊秀的書生,險些緊張過頭昏過去。好險,她還記著不能出醜,隻偷偷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跑了。
隻是她運氣也算是好,後來坐在花園裡,竟然又碰到爹爹帶著祝公子來花園裡走動,直到那時才總算是正式見到了第一麵。
她鮮少見到外男,又是頭一回和自己心儀的男子離得這麼近,薛小姐回憶起來,隻覺得自己哪哪都在出醜,甚至連祝公子是什麼反應、與她說了什麼,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薛小姐紅著臉,柔聲道:“祝公子是個好人,爹爹娘親對他都滿意的很。娘親興許是發現我對祝公子有意,因此便特地去尋祝公子,問了他的意見……我也沒想到,祝公子竟然是答應了。”
薛大人眼光毒辣,能讓他都滿意的人,薛夫人自然更是放下了心。而薛大人也考校了祝寒山的學問,知道他如同被人說的一般出色,又打聽了一番他家裡的情況,的確和江雲蘭說的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他還是薛小姐頭一回喜歡的人,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
寧暖聽完,不由得感歎道:”我實在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成了。”
“也不快啦。”薛小姐小聲道:“像我們這般年紀的,放在其他人家,早已經定親了,還有你那堂妹,她甚至已經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