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她又悻然回來。
“我問了徐夫人,隔壁宅子竟然已經賣了出去,可惜,若是我早點想起來,也不至於錯過這個。若是隔壁買了宅子的人好說話,我倒可以從他的手裡將徐家宅子買過來。”
隻是不巧的是,直到徐家都搬了個乾淨,也沒見得隔壁有什麼人過來。
又過了段日子,又有工人過來,按著圖紙來更改舊宅裡頭的構造。隻聽每日叮咚咣當的聲音傳來,江雲蘭派人盯了好幾回,也沒等到一個管事的人過來,又派人去打聽,那些工人也是一個字也不透露。
江雲蘭隻能不甘心地應了,回頭還對寧暖說:“說不定這隔壁搬來還是什麼大人物,身份實在神秘的很。”
“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徐夫人那樣好相處。”寧暖說:“若是這樣,娘就又有一個說話的人了。”
江雲蘭想了想,也不由得期盼了起來。
隻是隔壁宅子動工的進度實在是太慢了一些,好似是要大改,連著寧家都改造好了,隔壁宅子還是咣咣當當,偶爾有工人搬著東西進進出出,無一不是名貴。
天氣漸漸轉涼,江雲蘭給家裡人都置辦了厚衣裳,原本還打算給寧朗也寄過去,沒成想衣服還沒有送出去,寧朗就先回來了。
寧朗回來的突然,半點征兆也沒有,某日一匹健壯的棕紅色大馬入了城門,騎過大街,一直到了寧府大門口才停下。寧朗翻身下馬,寧府守門的見著了他,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寧朗豎起眉毛,有些怒道:“我才離開多久,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守門的這才回過神來,頓時大喜,喊了他一聲,忙不迭地朝屋子裡跑了過去。
“老爺!夫人!小姐!少爺回來啦!”
寧朗這才滿意,抬腳走了進去。
江雲蘭和寧暖聞聲而來,一見著他,也是愣了一下。
寧暖很快便驚喜地道:“哥哥,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安王信裡頭可是一句話也沒有提呢!
寧朗得意地昂起頭,道:“我特地沒有告訴你們,想著回來給你們一個驚喜,如今一看,你們果然是想我想得很。”
江雲蘭:“……”
江雲蘭手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有給他一巴掌。
她讓下人去和寧彥亭說一聲,自己則拉著寧朗往屋子裡走:“回來了正好,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寧朗頓了頓,一下子麵露遲疑,沒有立即回答她。
寧暖立刻看出了不對勁之處:“哥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朗立刻否認:“怎麼會?我能出什麼事情?阿暖,你就是不太信任我了。”
“那聽哥哥的意思,想必是在青州待得很好吧。”寧暖給他倒了一杯水,柔聲說道:“我看哥哥寄過來的信裡頭,哥哥在青州過的似乎很是不錯,安王給哥哥派的任務,哥哥也完成了?”
“那是自然。”寧朗抱著茶杯,得意地道:“你哥哥我什麼時候辦不成事?”
“那哥哥事情辦完了,這回能在家中待多久呢?”
寧朗一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躲閃,支支吾吾地道:“就……再說吧。”
寧暖和江雲蘭對視一眼,江雲蘭立即毫不客氣地揪起了他的耳朵:“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了?什麼完成的很好,我看你是偷偷溜回來的吧?”
“娘,娘!鬆手——”寧朗痛呼出聲:“娘!”
“青鬆呢?”寧暖往他身後看去:“青鬆怎麼沒有和哥哥你一塊兒回來?”
江雲蘭鬆開手,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寧朗捂著耳朵,懨懨地道:“青鬆還在青州,我是一個人回來的。”
“這好端端的,你怎麼忽然回來了?”江雲蘭警惕地看著他:“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早些時候說出來,我們也能一塊兒幫你想想辦法,可彆像是寧朔一樣,等到事情大發了,才讓家裡人知道。”
寧朗一愣,頓時詫異地抬起頭來:“寧朔?寧朔怎麼了?”
江雲蘭將秋闈泄題的事情和他說了。
寧朗當即拍桌,憤憤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的!以前這人就慣會陰我,如今倒好,竟然連科舉泄題的事情都做出來了,若不是發現的早,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呢!”
更彆說此次秋闈還有祝寒山參加,他可就祝寒山這麼一個朋友了,寧朔做出這種事情,不就是在害他的朋友?
江雲蘭沒好氣地道:“既然你知道,還不快將你做的事情說出來。”
寧朗:“……”
寧朗的眼神移到彆處,他摸了摸肚子,大聲地道:“娘,我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呢,你快讓廚房給我做些吃的端上來,不然我就要餓昏過去了。”
“……”
江雲蘭白了他一眼,到底也不敢餓著他。
等寧朗吃飽喝足以後,便又立刻偷偷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見自己離開許久,屋子裡還和原來一樣,他頓時滿意不已,往床上一躺,竟是直接睡了過去。
寧暖中途來看了他一眼,見他睡得沉,便又悄悄離開。
“我瞧哥哥也不像是捅出了什麼大簍子。”寧暖說:“不然以哥哥的性格,早已經將事情說了,哪能憋到這時候,我看哥哥做的錯事,與安王交代給他的任務也沒多大關聯。”
江雲蘭:“當真?”
寧暖點頭,若是有關聯,恐怕安王早就已經收到了消息,又早就已經給她寫信了。
“哥哥這般著急地從青州趕來,連青鬆也沒有帶,他就騎了一匹馬,我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一路不停,今天也是趕了一天的路。”寧暖說:“哥哥不願意說,隻是我猜他的模樣,倒像是……”
寧暖想了想,一下想不出什麼形容詞。
江雲蘭問:“像什麼?”
“像是私事。”
“他平日裡頭什麼事情也不會瞞著人,青鬆更是什麼事情都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他能連青鬆都丟下的。那青州一窩山匪,他總不能還喜歡上了哪個姑娘……”江雲蘭頓了頓,又遲疑地道:“應該不會吧?”
寧暖茫然:“那山頭還有姑娘?”
江雲蘭:“……”
江雲蘭隻覺得迎頭一棒敲到她的腦袋上,一下子將她敲得頭暈目眩,險些都站都站不穩。她連忙扶著桌沿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兩口壓了壓驚,一口氣這才喘了回來。
江雲蘭心驚膽顫地道:“從前我可沒看出他是這樣……”
這好好的兒子,去了一趟青州,做了一次山匪,總不能看到山匪窩裡的某個山匪頭子了吧?!
江雲蘭一時想的多了,更是情不自禁想到了以後寧朗帶著一個虎背熊腰肌肉虯紮的彪形大漢回來,還要叫自己娘……她呼吸一窒,連忙又喝了兩口水,將心中的驚恐壓了下去。
寧暖:“娘?”
江雲蘭喃喃:“當初他去青州,是我親自點頭答應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該如何和你爹交代才好……”
她也就寧朗一個兒子,以後可不就沒孫子抱了?
“娘?!”寧暖納悶道:“娘,您都在想什麼呢?”
江雲蘭這才總算是緩過了神來。
她連忙抓住寧暖,道:“阿暖,你哥哥身上發生了什麼,你可一定要問清楚。”
“娘,我當然會的。”
寧朗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他還沒醒來,楚斐倒是先找上門了。
楚斐親自上了寧家,讓守門的下人通報一聲,還不等到回複,便徑直走了進去。一見到人,他便立刻問道:“寧朗是不是回來了?”
江雲蘭應道:“是回來了,是王爺讓他回來的嗎?”
“本王何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楚斐黑著臉道:“本王倒是也想知道,他在青州待得好好的,怎麼忽然一聲不吭回了京城,若不是有人來告訴本王,本王連他已經回家了也不知曉!”
“那……那他回來,是闖了什麼大禍?”江雲蘭試探地問道。
“倒也沒有。”
江雲蘭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他趕了一整天的路,如今已經累得睡下,等他醒來以後,定會讓他親自去向王爺賠罪。”江雲蘭問:“不知王爺這回能準許他待在京城多久,民婦許久沒見著他,實在是想念的很,若是王爺答應,便讓他在家裡頭多陪民婦幾天。”
楚斐想了想,最近的確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而阿暖和她哥哥感情一向也好,如今好不容易見到寧朗,阿暖肯定也高興的很。於是他便點頭應了。
“隻聽本王吩咐便是。”
江雲蘭這才高興。
然後緊接著,她就毫不客氣地將安王趕了出去,連一杯茶也沒有留他喝。
楚斐震驚不已,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翻臉,他站在寧府門口,抬頭對著寧府兩字看了半晌,又轉頭看看不遠處的徐家舊宅,這很快即將成為他的新宅子。楚斐在心裡想了想得了新宅子後的準備,這才總算是順了氣,美滋滋地搖著扇子走了。
寧朗一覺睡到了晚上,等到了月上梢頭,才總算是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回味了一番家中大床的舒適,摸摸肚子,又覺得餓了,這才總算是起了床,慢悠悠地往前廳去。
正巧,寧家也才剛開始晚膳,寧朗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又親親熱熱的和寧彥亭說了一番話。
寧彥亭也是許久沒見他,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喝過了兩杯酒,他也不由得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寧朗:“……”
寧朗移開視線,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小心翼翼地吐掉了魚刺,這才咽了下去。
剔魚刺的工夫裡,他像是做好了一番心理準備,才下定決心,放下筷子,抬頭鄭重地對寧彥亭和江雲蘭道:“爹,娘,我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們說。”
江雲蘭心裡一咯嗒。
寧朗:“我要娶一個人。”
江雲蘭手中的筷子啪嗒落到了地上。
眾人頓時朝她看了過去。
江雲蘭低頭咳了一聲,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新筷子,這才淡淡地道:“此事等晚膳以後再說。”
她真擔心吃不完這頓晚飯。
寧朗提起來的一口氣一下子泄了,他拿起筷子,又繼續吃了起來。
寧暖左右看了看兩人,也什麼也沒有說。
寧彥亭什麼也不知道,又高興地說起了先前他寄給祝寒山的禮物。
“你給寒山的賀禮,我也瞧見了,竟是一張虎皮,我聽寒山說,那還是你親自打的?”
寧朗喏喏應是。
“幾月不見,你都變得這般厲害了,原先連一條狗都打不過,現在倒好,倒能打死一隻老虎了!”
寧朗心想:其實他也不過是趁亂補了一拳頭。
隻不過是在朋友麵前,自然要吹噓一番。
寧朗抬眼看看寧彥亭滿臉高興的神色,咬著筷子又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爹一直想要他找個溫柔賢淑的姑娘,若是讓他爹知道,他要娶一個能打死老虎的女人,怕是要昏過去吧?
若是讓娘知道了,該不會還要親自上手揍他吧?
就是不知道他娘打人,和那個母老虎打人,到底是哪個比較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