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得意洋洋,親自給她指了出來。
楚斐好麵子,每回出門必定要將自己從頭發絲兒裝點到腳趾頭,每回寧暖見到他時,也無一穿的不是錦衣華服,哪怕是他出行的馬車,也甚是豪華張揚,連京城裡頭的其他皇子都比不過,再加上他出手闊綽,愛好廣泛,常常便帶著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精奇玩意兒回來。因著這樣,他每月都要花費不少銀子裝點門麵,是一筆很大的支出。
也是寧暖才剛嫁進來,隻看到賬目上的流水,她知道安王在這一塊兒花銷大,因此也沒有在意太多,再加上安王表麵也的確是這副模樣,才讓他偷偷蒙混了過去。等時間一長,她連安王衣櫃裡頭有什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時,這事情就瞞不過去了。
楚斐說:“為了擺平這個賬,管家可費了不少工夫。”
寧暖:“……”
“阿暖,你瞧這賬上,雖說賬上我花了這麼多,可實際上卻是沒有的。”楚斐說起來還有些委屈:“旁人還說我揮霍無度,可我哪裡是這樣的人,比之從前,還節衣縮食了不少。”
寧暖:“……”
寧暖看了看他頭冠上的那顆價值連城的大寶石,當真看不出他哪裡節衣縮食了。
“往後王爺便不用這樣費心瞞著我了。”寧暖清點完賬目,還有一些擔憂:“王爺若是想辦事,如今還好,可往後開銷卻不少,依著王爺的打算,這後頭可得費不少銀子,照王爺這些產業裡的產出,如今還好,可以後卻不一定能撐住了。”
楚斐想了想,道:“那我便再去找幾個機會。”
他有著旁人沒有的優勢,這些機會對他來說可不算難。
“阿暖,等我想一想,再整理一些,到時候你再看看。”
寧暖點了點頭。然後她又說起:“那王爺,我們何時進宮去?”
“進宮做什麼?”楚斐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因著沒有外人,他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進宮也沒什麼好的,反而會遭人厭。”
“可在旁人看來,王爺如今也正受寵,若是不去見見太後,旁人便要指責我們了。”更彆說他們才剛大婚,按照道理,應當第二日便進宮去,先前是王爺提前向太後請示過,免了他們的請安,可過了那麼多天,要是還不見太後,這便是他們不對了。
楚斐心不甘情不願的,隻得應了。
寧暖也是頭一回踏入皇宮。她被楚斐牽著手,一路不敢亂看,直到被他帶著進了太後寢,向太後請了安。
“這邊是安王妃吧。”太後的語氣淡淡的:“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寧暖便依言抬起了頭來。
她總算是瞧見了太後,早前便被楚斐提醒過,如今她看太後時,也不敢透露出太多情緒,可卻也忍不住多觀察了太後幾眼。她可是見過江雲蘭見到楊真時的模樣,欣喜不用說,更是慈愛,可太後見著了她,臉上卻是半分喜悅。
哪裡像是見到了寵愛的兒子的王妃的模樣。
寧暖讓她看完,很快便低下了頭去。
“早前便聽聞安王妃模樣出挑,如今見了,當真是如此。”皇後笑道:“也難怪當初安王見了安王妃一眼,便興衝衝地跑過來,說要娶你做王妃。”
寧暖不卑不亢應下,麵上也沒有讓她們瞧出什麼。
楚斐攔道:“母後,皇嫂嫂,阿暖麵子薄,你們就彆打趣她了。”
“這才剛成婚,安王便知道要護著王妃了。”皇後笑說:“平日裡,本宮可從未見過安王這般護著一個人。”
“那是自然,阿暖是我的王妃,那些人可不是。”楚斐自得道:“我護著阿暖,那是天經地義,旁人與我有什麼關係?”
“太子等人,可都是你的侄子,也不算旁人。”皇後說。
楚斐愣了一下,臉上笑意淡了一些,可仍然當做什麼也沒有聽懂一般,說:“我那幾個皇侄子,年齡比我還大,哪裡還需要我護著?皇嫂嫂也是太小瞧太子他們了。”
皇後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寧暖聽得出來,皇後是有事要與安王說,隻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沒有提起,或許是因為她在的緣故。他們也並沒有很快離開,太後和皇後要拉著他們留下來用午膳,又過了不久,連皇上和太子等人也來了,太子妃也跟在身後,齊聚在太後寢宮之中,瞧著熱熱鬨鬨的,像是家宴。
皇帝也有事要找楚斐,很快便找了借口將他叫走,而太子等人也跟了出去。眨眼,宮中便隻剩下了一些女眷。
安王一走,太後和皇後的注意便立刻從寧暖身上移開,兩人與太子妃說著話,模樣親熱的像是祖孫三口。寧暖眨了眨眼,也不覺得尷尬,卻是偷偷將所有人的臉色收入眼中,心中也有了計較。
等他們在宮中用過了午膳,再從宮中出來時,便已經到了下午,連天色也不算早了。
一出宮門,楚斐的臉色便立刻沉了下來。
在馬車裡頭,寧暖便問他:“王爺,是出了什麼事情?”
楚斐臉色不是很好看:“是書院的事情。”
“書院?”
“你也知道,春闈快到了。”楚斐揉了揉額角,道:“如今不管是青山書院,還是白鹿書院,那裡的學生如今都向著我。京城裡這是兩大書院,其中會有不少人考中科舉,未來會走入仕途。所以他們就惦記上了書院。”
“惦記上了書院?”
“如今他們眼中,我是無心那個位置,可那些學生都很聽服我。若是他們之中有誰能借我的手與那些學生打好關係,等那些學生步入朝堂以後,不就是他們的棋子了?”楚斐道:“祝寒山倒是聰明,他得了解元,想來春闈也是有不錯的名次,許多人都說他有狀元之才,若是他沒有與薛家定親,恐怕如今會有無數人來找他。可他已經是薛大人的準女婿了,倒是免了這一遭。”
比起祝寒山這個未來還不知道前途會如何的人,更讓人想拉攏的自然是兵部尚書薛功禮了。
“可皇上也幫忙?”寧暖問;“幾位皇子都想拉攏王爺,皇上竟也不反對?”
“他樂得看見我那幾個侄子鬥得出個勝負來,最後能贏的,自然也是最厲害的。”
“那王爺是如何打算?”寧暖:“王爺一直拒絕,恐怕會惹來皇上不悅。若是反而引來皇上的懷疑就不好了。如今幾位皇子爭鬥的越發厲害,王爺手中既然有著讓人惦記的東西,若是遲遲不給出答案,恐怕幾位皇子也會盯上王爺。”
這種事情,楚斐自然也知道。
當他與兩個書院交好時開始,便已經想過了這個可能。青山書院和白鹿書院裡頭最受重視的,可不止有那些未來會考中功名的學生,還有許多京城裡的世家子弟。身為京城裡最出名的兩家書院,幾乎全京城的少年郎都在這兒,這些人背後,有的人已經站了隊,可還有些人,就像薛功禮一樣,一直是中立。
隻是這都到嘴裡了的東西,再讓人吐出來,他也不願意接受。
“阿暖,不說,這個,那你呢?你與太後她們相處的如何?”
寧暖如實道:“正如王爺說的那樣,太後她們似乎也不喜歡我。王爺在的時候,太後與皇後對我很是熱情,等王爺走了以後,她們便換了態度。”
“她們竟是連這點也不願意裝了。”
“太子想要拉攏王爺,太子妃也向我示好過,出宮之前,還邀我下回去宮中陪她。王爺不鬆口,想來是想要我來勸王爺了。”
“可阿暖和我是一條心,哪裡會被他們騙住。”楚斐得意。
寧暖莞爾。
等他們到王府時,王府裡頭已經有了好幾個送禮的人。都是幾位皇子派來的,他們都想要拉攏安王,便都想到了偷偷送禮來,用的也都是同樣的借口。快過年了,過來送年禮。
楚斐見慣了好東西,隻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便語氣淡淡地讓管家將這些東西收入庫房之中,又命管家如同往年一樣備下年禮,不偏頗任何人。
值得楚斐在意的,還有另一件事。
按著他上輩子的記憶,過了年,再過了春闈,春天過去後不久,青州那邊便會有情況了。
故而趁著楊真和寧朗都在京城的時候,他去找了他們好幾回,與他們仔細說了關於青州的事情,重生的事情隻有寧朗和他知道,而寧朗上輩子渾渾噩噩,竟是連青州那邊發生的大事也隻是隱約有個印象,不知具體如何。楚斐便借口是自己的人手聽到了一些消息,叮囑楊真和寧朗回去以後,便要早些開始做準備。
所幸如今也快要過年,他往寧府跑得勤快,竟也不算是太過顯眼。因著他每回都要帶上寧暖,外人提起時,反倒說是寧暖想家,而安王寵溺王妃,事事都順著她。
讓寧暖平白得了一些好命的話。
至於書院那邊,快過年了,也總算是開始放假了。興許是因為這個緣故,連原先纏安王纏得緊的幾位皇子都放鬆了一些,不再來糾纏。楚斐也長舒一口氣,隻等著過了年,再撩起袖子應對。
他們成婚的日子是在年前,因著也沒過多久,京城裡洋洋灑灑落了好幾回雪,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王府裡頭的下人剛將大喜的紅燈籠揭下,便又開始忙碌過年的事情。而寧暖也忙得焦頭爛額,不但要準備世家往來的年禮,甚至到了年底,連王府裡頭的那些賬目也要清算了,諸多事務纏身,雖然有管家和香桃協助,可寧暖第一回上手,也有些慌張。
在熱鬨和慌亂裡頭,總算是到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