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管家便早早準備好了馬車, 等兩人一起床,便往寧家趕去。
江雲蘭早早便準備著了, 在家中翹首期盼, 總算是等到了他們過來,一進門,寧暖就被塞了滿手梅花形狀的金錁子。
“娘。”寧暖無奈。江雲蘭可不就是把她當小孩了?
“阿暖,你快進來。”江雲蘭喜氣洋洋地道:“你哥哥, 還有楊姑娘, 都在家裡頭等著你呢。”
寧暖往屋子裡走, 進了堂屋, 卻見寧朗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看,見了她, 才勉強勾了勾嘴角,做出高興的模樣。
寧暖頓時納悶:“哥哥這又是怎麼了?”
“還不是寧晴那沒眼色的丫頭。”江雲蘭沒好氣地道:“咱們不說這個,提她乾什麼?白白讓人生氣。阿暖快過來, 娘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寧暖連忙在她身旁坐下, 而楚斐也被寧彥亭拉了過去, 和一眾男人待在一塊兒。在閒聊時, 寧暖才總算是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
說起來,寧朗先前雖然已經與楊真拜過了天地,可那時是在青州青龍山上, 既沒有雙方父母點頭, 也沒有三媒六聘, 而楊真跟著寧朗回來,也是用了寧朗朋友的名義。與寧家關係不的怎麼親近的,還納悶楊真為何大過年的也還在寧家。
寧晴也是如此,見著楊真時,她便脫口而出問了出來,話裡話外都是她一個外人不應當在彆人家過年。楊真還沒有說什麼,寧朗便先發起了脾氣,將她痛罵了一頓,嚇得寧晴趕緊躲到了老夫人那兒。
直到現在,寧朗的臉色也還不好。楊真家中無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特地將楊真帶到京城裡頭來。寧晴不長腦子問了那一番話,可不就是戳了楊真的傷心處?
卻見他沉著臉色,楊真還麵無表情得剝著橘子,麵色淡定的很。好不容易等寧朗緩過來以後,他便又賠著笑臉去找楊真,讓楊真給自己一個名分。若是他和楊真是明媒正娶,怎麼還會有不長眼的人來這兒擠兌楊真?
等寧暖聽完了所有,再去看他時,寧朗已經追著楊真出門去了。
江雲蘭無奈道:“我瞧你哥哥,真是半點長進也沒有,還好楊真穩重,你哥哥也聽她的話,哪怕是你哥哥不聽話,她也能管得住,把你哥哥交給她,我心裡頭也放心。若是換成了旁人,我還要擔心,是不是耽誤了彆人家姑娘。”
“哥哥已經比先前好了很多了。”寧暖笑道:“等年一過完,哥哥就要走了,娘還是給哥哥幾分麵子,不然往後您又要念叨。”
江雲蘭:“你哥哥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瞧,就連楊真也沒有點頭呢,昨日我被人問了好幾回你哥哥的事情,實在是愁人的很。”
“王爺說,若是快的話,興許明年哥哥就能會京城了。”
“當真?”江雲蘭眼睛一亮:“那照你這意思,明年楊真便能入咱們家家譜了?”
寧暖想了想,又不知道該不該應下。她也不知道當初寧朗和楊真是如何說的,按照她的預感,這入家譜的事情,好像也長的很。
另一邊,楚斐也和寧彥亭說了啟蒙學堂的事情。
寧家男眷待在一間屋子裡,寧彥文和寧彥海閒聊著,也沒有注意到這邊角落裡的對話。楚斐與寧彥亭兩人待在不起眼的地方,小聲交換了情報。
“這啟蒙學堂,你要怎麼辦?”寧彥亭問:“照你說的,若是第一個啟蒙學堂辦在京城,京郊有不少你說的那種農戶,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識字,按照你說的,一個學堂肯定塞不下。”
“是這樣。所以若是想要進學堂,也要定一個標準。”楚斐道:“我想要辦這個,也是打算了很久,隻是這段時間有不少人盯著書院,我才想提前推出來。他們盯著書院,也不過是想要賺一些名聲,若是這啟蒙學堂辦出來了,自然也能有不少名聲。”
“學堂與書院,這中間可不是一點名聲的差彆。”
楚斐說:“等學堂辦好,到時候他們便不會再有精力去打書院的主意了。”
若是他記得沒錯,便是從今年開始,幾個皇子的爭鬥正式搬上了台麵,不少人都牽扯其中,陸續出了不少事情,而春闈結束以後,書院學生又開始備考,等到下次科舉,便是三年以後。他們可等不了這麼久。
寧彥亭也想起了這回事。
楚斐提醒:“若我記得沒錯,寧家也是在這年出了事,寧大人還是要多注意一些其他人才好。”
寧彥亭頷首:“我自然知道。”
他朝兩個弟弟看去,果然見兩人還在一塊兒說著話,模樣倒是親熱的很,隻是他也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又這麼要好了。自從分家以後,不但大房與其他兩房起了隔閡,二房三房之間也是互相埋怨,先前老夫人將人叫到家中吃飯時,兩人說話可是還話中帶刺,火氣大的很。
也是這些日子過得□□逸,他倒是一下子失了警惕。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他看過去的目光,寧彥文抬起頭來,笑眯眯地起身走了過來:“安王殿下。”
楚斐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大過年的,寧朔也回來了,他的模樣看上去比先前還要更陰沉幾分。寧彥文回頭對他招呼了一聲,他起身走了過來,行動之間還有些顛跛。楚斐的視線下移,在他的腿上停頓了片刻,寧朔便往寧彥亭身後站了幾分。
楚斐收回了視線。
“安王殿下。”他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副笑臉。
“瞧你這模樣,似乎是不歡迎本王了?”楚斐道:“本王見你,似乎還麵熟的很,本王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寧朔的嘴角垂了下來:“草民不敢。安王妃是草民堂妹,興許王爺瞧著才麵熟。”
楚斐張口,還想要說點什麼,卻被寧彥亭拉了一下。他隻得閉嘴,隨手掏出幾個金錁子作了賞賜,寧朔的臉色卻是更加陰沉,接了賞賜,又一聲不吭地走了回去。
他從前一向是寧家的焦點,如今縮在角落裡,也不和人搭話,卻是一下子沒了存在感,誰也沒注意他。
“自從那事出了以後,他便回了江州,因著過年,才將他叫了回來。”寧彥亭小聲地道:“隻是性情大變,原先還是個溫和有禮的人,如今卻是連他爹娘都不放在眼裡。雖說王爺也不用在乎他,可我怕他這人心思狹隘,恐會遭報複。”
楚斐也目光也落在寧朔的身上。
他瞧見寧朔雖是坐在角落,可眼底卻是滿滿的不耐煩,當他的視線掃過眾人時,竟是還有幾分狠毒。秋闈一事鬨出來前,寧朔對外是風度翩翩的君子,可當他斷了腿,又絕了仕途,卻是一下子從雲端跌入塵埃,不說心理落差如何的大,以他的驕傲,也絕對接受不了。
楚斐收回視線,道:“我瞧著,是被逼出了本性吧。”
寧彥亭歎了一口氣。
“也幸好王爺拉了朗兒一把,如今朗兒能在王爺手下做事,青州……等朗兒回來以後,想來也能撐起寧家了。”寧彥亭道:“寧朔此人似乎是處處想要找朗兒的麻煩,老夫人依舊沒放棄他,可也不知道怎麼的,他竟是盯上了朗兒。”
“寧朗?”
“昨日……”寧彥亭躊躇了一番,才悄聲道:“我也有一事要拜托王爺。”
“你說便是。”
“我知曉王爺在寧家安插了人手,隻是阿暖嫁出去以後,也不知道這人手還在不在?”
楚斐點了點頭:“阿暖雖然嫁給了我,可王府有人保護,那人如今還留在寧家,保護著你們。”
寧彥亭長舒一口氣,這才說:“想來昨日也是被王爺救了一回。”
“怎麼說?”
“昨日夜裡,朗兒忽然想吃夜宵,這本是正常的,可廚房裡忽然起火,好在救得及時,隻是鍋中的東西卻是毀了,本來也沒人在意,可後來卻在廚房外頭找到了一條被毒死的流浪狗。”寧彥亭回想起來還有些頭皮發麻:“昨夜已經很晚了,許多人都已經歇下,隻有寧朔去找朗兒,兩人下了許久的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關係,寧朔也不曾去過廚房。隻是我無論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楚斐驚訝:“他膽子這麼大?”
寧彥亭苦笑:“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可若是說誰和朗兒有仇,我也就隻能想得到他。他這次回來,模樣瞧著很不對勁。昨日的事情,我和夫人也在私底下調查過,隻是……”寧彥亭搖了搖頭。
如今他想來,也是背後發寒。
大過年的,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哪裡會提防著這個,若是真的一時不察,寧朗出了什麼事情,這可怎麼辦才好?他也不知道寧朗得罪了誰,寧朗平日裡在青州,若是有仇家,也不是在京城,因而他想了一晚上,也就隻想到從江州回來的寧朔。
楚斐點頭:“我回去讓人查一查。”
寧彥亭很是感激。
而那邊,江雲蘭也和寧暖說起了這回事。
她說起來,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此事我們還沒有讓你哥哥知道,是廚房那邊先告訴了我,我再告訴了你爹。我和你爹都說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好在楊真也通些醫理,今日我們入口的東西,也都讓她檢查過。”
“楊姑娘知道了?”
“跟她說了。你哥哥心大,我們拜托她注意一些。”江雲蘭慶幸地道:“如今一想著,你哥哥再過不久就要回青州,我心裡頭還高興,至少青州都是他們的人,也不會有人想要害他。”
“那娘怎麼就知道是堂哥做的?”
“阿暖,你是沒瞧見寧朔如今的模樣。”江雲蘭撇了撇嘴,說:“他的腿也不是我們害得,當初那秋闈泄題之事,也是他自己做的,老夫人對他也算是情深義重,如今都沒放棄他,還想要幫他,二房那邊更不用說了,好東西都緊著他用。隻是依我看,如今他卻是恨上了所有人,好像他這腿是我們乾的一樣。還有二房,昨日我還瞧見,他竟是半點麵子也不給他娘,當著所有人的麵罵老二家的。阿暖,幸好你不在,沒讓你瞧見這些。”
寧暖點了點頭。
“他想要寧家,寧家又是你哥哥的,朗兒還和我說,寧朔從前便事事針對他。”江雲蘭小聲說:“如今他又變成了這樣,我和你爹都懷疑到了他頭上,隻不過沒有證據,但是我和你爹也在查了,或許還要麻煩王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