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站在她旁邊,沒有對她人生安排置喙半句的裴競序突然開口道:“她可以先成為她自己,再是彆人。”
而不是像欒玉或者韋萱一樣,先有了彆的身份,從而丟失了自己。
然而這些想法,許正斌和欒玉仍是不太理解
。
這是一個需要長久消化的事情,
可今天時間這樣晚了,
明天又是正月初一,大過年的,爭執這些,似乎也是徒勞無益。
欒玉看了一眼時鐘,歎氣說道:“過完年再說。”
“那我跟他...”許聽晚還是想得到最親近的人的認同。
“我讓你分,你會分嗎?”
她搖頭。
“那我還能說些什麼?”
她隻是生氣,關於女兒談戀愛這件事,她居然跟一眾親戚一樣,是從群裡知道的,後來親戚私聊問她,這讓絲毫不知情的人不知如何應付。
“那就是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了!”她拽著裴競序的手,這份高興來源於關係被認可,更是高興於欒玉接納了她的選擇。
“太晚了,你得先讓人回去,再晚點,開車多少不安全。”
許聽晚‘哦’了一聲,撒開裴競序的手:“那我下去送送他。”
“不用你送。”欒玉製止道:“你爸爸會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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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競序到家後,已經將近淩晨一點。
他先是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然後獨自走到了小時候和許聽晚常待的書房。
書房裡一片黑暗,他把吊燈打開,在一麵櫃子前蹲下身,手指從一眾立起來的書脊那兒劃過,好像細心翻找什麼。
找了許久,他翻出一本相冊。
這本相冊有些年數了,漆皮上金色的印字已經有些模糊。
相冊裡有不少老舊的照片,風景照占大多數,他自己的照片很少,為數不多的幾張,是許聽晚拿著卡片機亂摁快門拍下的傑作。
在一眾聚焦模糊的照片裡,一張色彩濃鬱、妝造誇張的照片在裡麵脫穎而出。
他從塑封袋裡抽出,拿著端詳了一會兒。
這是許聽晚的舞台劇《一個女騎士》的後台照片。
照片中,她趴在自己的背上,一雙手從後麵圈著他的脖子。
舞台妝本來就誇張,配上她靈動的鬼臉,記憶一下子拉回了小學那年。
他彎唇笑了笑,記性極好地把照片翻麵。
他有在照片背後記下事件和時間的習慣,因此這張照片背後,被他用清雋的字跡寫下了:《一個女騎士》——早早。
後來,許聽晚發現了這行字,她盯著自己的名字看了許久,最後爬上凳子,從筆筒裡抽出一支黑色記號筆,認真地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名字劃掉。
再一筆一劃地寫上:欒玉女士。
“我不是女騎士。欒玉女士才是。”這是她改完字後,扭頭對裴競序說的話。
當時,他還不懂欒玉為了家庭放棄了什麼,現在回過頭來想,她的舞台劇,不是在構畫自己,而是在構畫自己的母親,她想把一個被外婆督促著放棄自己熱愛的繪本,被奶奶否定家庭價值的母親重新拚湊起來。
而這一切,當時的許聽晚不擅表達,欒玉也並不知情。
現在,他把照片背後的那行小字拍了下來:《一個女騎士》——欒玉女士。
並在同欒玉的對話框那兒,輸入了一段話,連著那張照片一起,點了發送。
“或許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執意編排舞台劇,那是因為您提起繪本時專注的樣子,仿佛讓她看到了女騎士的影子,而那份原先可以擁有的屬於女騎士的劍芒,她想幫您撿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微弱的劍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劍佩在了自己身上。我不想她再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