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做的夢?”溫渡問。
溫縈對哥哥很依賴,順嘴說道:“就是被人販子拐賣的時候。”
“還夢到了什麼?”
溫縈沒防備,順嘴就說了:“就是我夢到我被拐賣了,哥哥去找我,爸爸扛起這個家,他去澆地的時候,卻爆發了山洪,爸爸累倒在地頭上睡著了。夜裡就被大水衝走了!奶奶經不住打擊,人也沒了。家裡就隻剩下哥哥一個人。哥哥不知道我死了,一直在找我,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罪。我就看著哥哥搬磚,給人家乾活。還看到哥哥娶了媳婦,可是哥哥的媳婦人不行,生的兒子也不好。我還看到哥哥救了彆的小姑娘,還說,要是有人能救我該多好。”
溫縈想到那個畫麵,抱著杯子眼淚就不停的往下掉。
“當時我就瘋狂的喊,讓哥哥知道我的死訊吧。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我要是不逃就會和芝芝死在那裡。所以我就拉著芝芝逃跑了。”
溫縈再回想被抓走的時候,總覺得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要不是芝芝,我肯定沒辦法活著跑出來的。芝芝好聰明啊!他知道人販子騙我們出去,死活不讓我出聲,也不讓我動一下,我根本躲不過去。他還知道給我蓋上好多樹葉子,躲在背風的地方睡一晚上。”
溫縈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能把夢裡的內容跟哥哥說了。
她激動地握住哥哥的手,特彆特彆認真地說:“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你看,你要是好好學習的話,就會有錢,可以讓彆人幫我找我。而不是自己漫無目的的去找,對不對?”
“對。”
溫渡嗓音沙啞。
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不孤單,原來妹妹始終陪在自己的身邊。
他的眼睛有點酸。
可是他卻不知道妹妹在。
“哥哥,夢裡的你吃了好多苦,好不容易有家人了,他們也不把你當家人看。你那麼大年紀了,還要出去送外賣,送快遞。哥哥,你不要太辛苦好不好,縈縈會好好賺錢的!會讓哥哥和奶奶爸爸都過的很好很好的。”
溫渡總算明白妹妹為何總是想著賺錢了。
原來妹妹始終都在。
原來他的妹妹始終沒有離開她身邊。
原來……
老天沒有不長眼。
“都是夢,夢裡的都是假的。你看,你好好的,咱們家也好好的。爸爸還能拍電視,奶奶還能開店。哥哥還在讀書呢,對不對?”
溫縈皺著眉說:“可是哥哥,你根本沒有讀書啊!”
“我有所有的課本,在不忙的時候,我就在讀書。”
溫渡知道妹妹執著的原因,也沒打算騙妹妹,原本他打算花半年的時間,把所有的知識都撿起來。
這次他真的已經提前開始學習了。
都是學過的知識,重新撿起來容易的。
溫縈崇拜地看著哥哥:“哥哥,你好厲害啊!一邊學習,還能一邊賺錢。不像我,努力學習也沒有你的成績好。”
司徒光耀剛好從廚房出來,經過客廳,聽到小丫頭在忽悠自家哥哥的,嘖了一聲,說:“你高中的成績是沒你哥哥成績好。可是你可以直接跳級到五年級。不錯,說不定再開學就直接上初中了。等到初中學習一年,就可以跟哥哥一起參加高考了。”
溫縈:“……”
溫渡:“……”
對上哥哥不讚同的眼神,溫縈小手拉著哥哥的袖子,軟乎乎地討饒:“哥哥,我們班級的同學都太幼稚了,我不想和他們一起讀書。而且,你知道我的,我很想快一點參加工作。”
“嗯。”
溫渡點頭,麵無表情。
溫縈鬆開手,抱著可樂,小口小口地喝,就跟喝中藥似的。
“不想喝就不要喝,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溫渡把杯子剁下來,放在旁邊,路過的司徒光耀看了溫渡一眼,起身往外麵走。
溫渡沒問妹妹,也跟了上去。
“縈縈是不是在學校裡受委屈了?”溫渡上來就直接的問。
司徒光耀覺得這小子很敏銳,若是正常的人聽到自己的妹妹跳級,肯定會覺得驕傲,到了他這裡,竟然一眼就能發現問題所在。
“學校裡的孩子,說縈縈是沒有媽媽的孩子,沒人願意跟她玩。她被同學排擠了。”司徒光耀把自己調查出來的事兒,跟溫渡說了。
溫渡的麵色陰沉下來。
好似一個活閻王。
司徒光耀瞅著他那個臉色,就問:“你彆想乾點彆的什麼?”
“乾什麼呢?”溫渡冷笑,“都是小孩子,我能做什麼呢?”
他能怪那個女人嗎?
怪。
可他更慶幸那個女人走了。
那樣的女人不配擁有妹妹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兒。
“辦法多的是。”
司徒光耀說的溫渡都懂。
溫渡語氣微涼:“沒必要。我的妹妹不會那麼脆弱,她的內心很強大。我們不要小看了她。她自己會做出選擇,她會站在比那些人更高,走的比那些孩子更遠。她眼前的世界很廣闊,她也不缺少人愛她。沒有媽媽怎麼了?誰還不允許出生就喪母的?”
司徒光耀:“……”
夠狠。
這個出生喪母就很有靈性。
“你要不要讓縈縈到這邊來讀書?”
“算了。”
溫渡雖然知道這邊的教育條件還不錯,但是他還是打算讓妹妹留在國內。國內沒什麼不好的。
“可以適當的上上課,比如外語。”司徒光耀還覺得小姑娘的畫也不錯,“對了,縈縈跟我學了幾個月畫畫,畫得還挺不錯的。”
溫渡先是驚訝,隨後就明白為啥妹妹喜歡了。
“暑假給小姑娘補補課?”司徒光耀問。
溫渡不想替妹妹做決定:“讓她自己做決定。”
他不想把妹妹養的沒有主見。
女孩子要更加冷靜,知道如何做選擇。
司徒光耀對溫渡刮目相看,沒想到溫渡的想法竟然會這樣。
“這麼看我做什麼?”溫渡扭頭問道。
司徒光耀說:“你很不錯。”
“嗬,還好吧。”溫渡就是個普通人,有點不普通的經曆,“等以後你有了女兒之後就明白了。培養一個女兒,比培養一個兒子要用心的多。女孩兒心思敏感,還比你想的要強大的多。但是她們也容易受傷,所以要讓她們更有主見。這樣才不容易被彆人掌控。”
“你說的有道理。”
司徒光耀想不出自己有女兒的樣子,但是想著溫縈,他就知道溫渡做的對。
“什麼?”
她要學外語?
每天還要畫畫?
她還要學習做蛋糕啊?
溫渡淡淡地看著妹妹,很平靜,把選擇權完整地放在了妹妹的手上。
“家裡不缺錢。”
溫渡一句話,就讓溫縈作出了決定。
“哥哥,我想學習外語。”
“好,我會安排。”
溫渡這邊還沒安排,司徒光耀就把老師請來了。
溫縈寒假就開始在這邊上課。
過年的時候,小姑娘開始跟溫渡用外語對話。溫老太太很好奇,也坐過來跟著學。等到家裡的人都試著用英文說話的時候,隻有溫韶鈺一個人不會。
他想融入進去,就被迫跟著學。
過年這天。
司徒光耀接到了家裡的電話,是老頭子打過來的。
電話一接通,老頭子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過年你都不會,你想氣死我嗎?”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司徒光耀滿眼都是冷意。
眼底的冷意退散,讓人看著心裡都頭發顫。
“逆子!”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司徒光耀誠心要把人給氣死,那語氣真是讓人上頭。
老頭子直接說:“你不要以為你翅膀硬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能給你現在的一切,也能把這一切都收回去。”
“給你的敗家私生子嗎?”司徒光耀完全不在乎,“你想拿回去就拿回去,有本事你就送給你的私生子去。”
老爺子語氣一頓,沒想到司徒光耀竟然什麼都不在意。
“你認真的?”
司徒光耀望著外麵的星光,聽著屋子裡熱鬨的說話聲,溫縈還在裡麵軟乎乎地喊:“叔,你快來呀!等著你打牌呢!我又輸錢啦!”
他衝著小姑娘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對著電話裡的人說:“我是真的不在乎。你千萬不要顧忌我。”
至於他的東西,誰想搶走,那等於找死。
老頭子真是老糊塗了,還想從他手裡搶走東西。
真是做夢。
司徒光耀把電話掛了,走到溫縈身邊,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教小姑娘打牌。
“這個不行。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司徒光耀沒說明白,隻是把牌隨便一擺,小姑娘頓時眼睛一亮,崇拜地看著司徒光耀。
“叔,你真厲害!”
這話是用外語說的。
“就還行吧。”
一桌人打麻將都要用英文來說,好笑又好玩。
讓溫渡想起在曾經看到外國人打麻將的時候,講中文的樣子。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逐漸的變暖。
此時,律家。
氣氛可不怎麼好。
團圓飯。
大人桌,有分量的人,才能坐在主桌,其他的大人隻能坐在另外一桌上。最後,小孩兒一桌。
律皓之還是那麼彆具一格,直接坐在老爺子那一桌,連帶著本該坐在小孩兒那一桌的律景之都跟著哥哥坐在一起。
他們兩個的父母都沒資格坐在這一桌上。
那些做不到主桌,隻能做到次桌上的人,又開始嘲諷律懷安和沈清棠。
律懷安還好,沈清棠受不了這委屈,看小兒子的眼神恨不得沒生過他,就算是生出來了,也恨不得把他給溺死。
總之兩個字,後悔。
律景之察覺到母親那充滿怨恨的視線,絲毫沒有任何的反應。在他心裡不把這個女人當成是自己的母親,她就傷害不了自己。
以前,律景之還會逢場作戲。
自從他差一點死在山裡的破廟裡,對這對父母就失望透頂了。
當時來找他的那個姿態,明顯不是對他救命恩人的姿態,而是給他弄個仇人的樣子。
律景之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溫家人,在他心裡,溫家人是不一樣的。
而他的父母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律景之內心很柔軟,柔軟的地方,針對的隻有那些被他放在心裡的人。
至於其他人……
他管他們死活。
更不要說他們的態度了。
反正又不會礙著他什麼事。
“小景,聽說上學期拿到了學校的獎學金?”律老爺子也是學霸,成績非常好。
他娶的女人都很聰明。
那些女人生的孩子也很聰明。
唯一的一個例外,就是律懷安。
律懷安不隻是不聰明,甚至還是一個蠢貨。就好像是投胎錯了地方,才進了他們家的的門。要不是這孩子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他都不想見到他。
好在他優秀的基因沒有浪費,律懷安自己不行,娶的老婆也不行,但是生了兩個很不錯的孫子。
律老爺子的舉動,讓很多人都覺得,他要把家產都給這兩個小崽子。
律皓之他們動不了,就盯著那個小的折騰。
他們也不把人折騰死,而是不斷的給律皓之製造麻煩,給這兩個小崽子心裡留下巨大的陰影。
這個時候惹怒老爺子是不正確的決定。
大家都很有默契,等著在老爺子不行的時候,在直接弄死這兩個小崽子。
嗬!
這是大家共同的默契。
律景之沒想到第一個被點名的竟然是自己,他抬起頭,酷酷的小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嗯。”
態度也十分冷淡。
律老爺子卻絲毫不介意。
“你以後打算去哪裡讀書?按照你的年紀來看,也用不上兩年就能出去了。”律家的孩子都要出國留學。
不隻是律家的,隻要是香城有名有姓的人家的孩子都會出去留學。
就算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儘可能的把孩子們送出去。
律景之出國是必然的。
他不想走。
他知道溫縈走不掉。
一旦他走了就見不到溫縈了。
律景之很抗拒。
“去最好的大學。”
他不能違抗爺爺的命令,甚至還要討好爺爺。
律景之很通透,也很聰慧。
他知道自己和哥哥現在沒辦法違抗爺爺的指令,讓爺爺不高興,可能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有很多都是哥哥自己努力得到的。
可爺爺一旦不高興,這些東西就會消失。
有爺爺給他們撐腰那些妖魔鬼怪才不敢動屬於哥哥的東西。
沒辦法,誰讓他們還沒成年。
而且,現在在香城成年的年齡是21歲,他和哥哥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律景之不會任性毀掉這一切的。
律老爺子對小孫子的回答很滿意,他瞅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兒媳,再看看幾個女兒和女婿,還至於那些小輩,他更是沒有一個入眼的。
跟小孫子比,這些人真的太愚鈍了。
律老爺子沒辦法不欣賞廢物兒子生出來的兩個小家夥。
“皓之的生意怎麼樣了?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有困難就和爺爺說,不用不好意思。你還小,很多事處理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律老爺子對律皓之還是很寬容的。
律皓之做生意從來都是讓手下人去辦理的,他全程都不會出麵。
就算露麵,對方知道他是律家人,都會給幾分麵子,並不會故意為難他。
“目前尚好,大家知道我是律家的人,都會給幾分薄麵。”
律皓之的親奶奶幾年前就過世了。
如今坐在老爺子身邊的是另外幾房太太。
平時大家都不住在一起。
二房太太念佛,茹素,麵前隻放著幾樣她能吃的菜。但她坐在那裡,另外幾房太太都不敢不給這位麵子。
二太太一臉慈祥,可那雙眼睛很亮,十分犀利。
看著就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
“皓之這孩子最有出息了。”二太太一開口,另外幾個太太才敢說話。
花式的誇律皓之。
律皓之嘴角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笑,不熱情,也不冷淡。
一家人看上去和和睦睦。
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律皓之卻知道,彆看這個伯伯們,就是幾個年紀不大的叔叔,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姑姑們,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偌大的家財,誰能不動心?
律皓之扭頭看著弟弟,弟弟專注的在吃飯,好似這場家宴,隻有他一個人在認真吃飯。
弟弟吃飯的樣子很專注,很珍惜眼前的食物。
被弟弟感染,律皓之也拿起筷子,淡淡地吃起來。
二太太把話接過去就是不想讓爺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兄弟身上,律皓之也不會讓人心頭不快。
“嘗嘗這個。”
律景之看到眼前的食物,狐疑地瞅著自家哥哥,發現他哥哥吃的特彆認真。
他的筷子一頓,把哥哥給他夾的菜吃了下去。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律皓之正處在發育的黃金年齡,飯量會很誇張。
原本他沒什麼胃口,打算回去吃的。
但是現在……
管他呢!
天大地大都沒有吃飯大。
兄弟倆吃的很香,其他的人都顧及著自己的形象,吃的並不多。唯獨律皓之和律景之,吃相好看,吃著也香,舉手投足間十分優雅。
看著他們兩個吃飯,都覺得胃口大開。
律老爺子破天荒吃了一小碗米飯。
其他幾個太太,看到這一幕,麵上帶著笑,心裡怎麼想的,就沒人知道了。
律皓之才不管這些。
他想開了。
自己有本事,不愁找不到出路。
看看溫渡就知道了。
溫渡沒後台,但是有本事,人家白手起家,和自己同樣的年紀,就能創下那麼大的一份家業。而且,這份家業還會越來越大,說不定以後還會比爺爺還有錢。
他不會把目光放在眼前律家的。
再說,爺爺雖然現在保護他們,未嘗不是把他們當磨刀石。
可惜律家的叔伯姑姑們野心不小,能力有限。
律皓之吃了半天,發現桌上的菜被他們兄弟倆給吃沒了。
律景之摸摸自己的肚皮,又看看自家哥哥,抿著唇,淡定地說:“沒吃飽。”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剛才屋子裡忽然變得很安靜,一下子被其他人都聽見了。
氣氛尷尬。
有的人暗自嘲笑,等著律老爺子訓斥律景之。
誰知道律老爺子笑著說:“沒吃飽?管家讓廚房再上一桌。”
“小景最近吃的胃口不錯。”律老爺子笑著打趣。
律景之不卑不亢,甚至還有點凶地說:“發育期,吃的多在所難免。不多吃,萬一長不高,成一個小豆包怎麼辦?”
他可沒忘了,他都沒有溫縈高。
不知道那幾個字戳中了律老爺子的笑點,律老爺子笑得特彆的高興。
“你和你哥哥正好是發育的關鍵時刻,是要多吃點。家裡的廚子做的飯菜怎麼樣?要是喜歡這個廚師,等你們回去的時候,就讓廚子跟著你們過去。”律老爺子對兩個小家夥的偏愛,已經讓人眼熱了。
沈清棠看著小兒子也被老爺子喜歡,皺了皺眉,眼底的厭惡收回去了點。她垂眸,眨眨眼,遮住了眼底的算計。
小兒子被老爺子喜歡,可能也會多分點家產。
這波不虧。
沈清棠沒那麼愚蠢,隻是之前厭惡小兒子給自己帶來的麻煩。要不是小兒子接二連的出事兒,讓老爺子看她和律懷安不爽。她們兩口子也不會被其他人嘲笑到現在。
律景之不經意間扭頭,視線跟沈清棠的對上。
他看到沈清棠衝著他笑了下,頓時頭皮麻煩,像是見到了女鬼,臉都僵了,還迅速的移開視線。
沈清棠身子一僵,臉色很難看。
旁邊還傳來一聲嘲笑:“嗤。”
沈清棠剛對小兒子的態度稍微有點轉變,下一秒就恨不得把小兒子掐死。
這種隻會讓她丟人,讓她難堪的小兒子,還不如不存在。
她有一個大兒子就夠了。
這頓年夜飯,對旁人來說,速度太快了。
幾乎沒找到和老爺子說話的機會就結束了。
對律皓之和律景之來說,這頓飯吃的還不錯。還好他們吃的時候飯菜還沒涼,溫度剛剛好。
不管彆人吃沒吃飽,反正他們兩個是吃飽了。
“走吧。”
這天晚上,大家都要住在住宅。
嫁出去的女兒則要帶著家人離開。
有人想留下卻必須走,有人想走,卻必須留下。
律景之回到房間,悶悶地說:“我想走。”
“明兒一早還要給爺爺拜年,走不了。”律皓之殘忍的提醒弟弟。
律景之直接躺在床上,“我就這麼睡了。”
“去洗澡。”
律皓之放好洗澡水,把弟弟拉起來。
“你要是不去洗澡,以後就沒人要了。”律皓之見弟弟不動,要把人拖進去。
律景之沒給他機會:“哥,你去忙你的。”
不要來管他。
律皓之知道弟弟不高興:“你想和溫家人過年,這樣不合規矩,咱們和他們關係好,但不是一家人,這不合適。除非我認溫奶奶為乾奶奶,這樣咱們就能正兒八經的留在那裡過年了。”
“你就不怕爺爺知道後,找他們麻煩嗎?”律景之覺得哥哥有問題。
律皓之嘖了一聲:“你趕緊洗澡睡覺,不要明天早上起不來。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找你麻煩,正月初一鬨不愉快,一整年都會不愉快。”
律景之瞬間起身去洗澡。
他才不會給任何人找自己晦氣的機會。
司徒家。
溫縈坐在陽台上,看著城市裡燦爛的煙火,抱著牛奶蹦蹦跳跳的。
“哇!太好看了!”
“哥哥你快看!哪裡有煙火啊!”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這麼漂亮的煙火呢!”
……
溫渡嘴角動了動,最終沒說話。
旁邊有人,他不方便說。
他很想問妹妹,夢裡沒看見煙火嗎?
等到十二點一過。
溫渡就讓溫縈去睡覺,溫縈躺在被子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哥哥。
“哥哥,我好開心。”
今年和去年,她都特彆的開心。
因為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溫渡笑著問她:“夢裡的時候沒見過煙火?”
溫縈想了想,搖了搖頭:“我隻見過一次過年的時候。那一年哥哥結婚了,可是他們在吃年夜飯,卻不讓你上桌。”
想到這裡,溫縈特彆的生氣:“他們放煙火,你卻在外麵送外賣。聽到了煙火聲,你也沒停留就騎著車子迫不及待地給人家送餃子去了。”
溫縈聲音裡帶著哭腔:“可你明明都沒吃餃子啊!”
她好生氣,好心疼哥哥。
但是夢裡的她毫無辦法。
“我飄在你身邊,不停的和你說,哥哥,新年快樂!哥哥,你也給自己買一份餃子吃吧!可你都沒聽見。”
溫渡聽完妹妹的話,沉默了。
原來妹妹的夢不是連貫的,似乎就是一塊一塊的。好像一部上百集的電視劇,被人剪輯成了半小時的視頻。
視頻裡,展現的是他最慘,最孤寂的一部分。
把他的人生硬生生剪輯成了另外一種故事。
說對吧?
那肯定是不對的。
說不對吧!
可那又是他真實經曆過的事兒。
隻能說,惡意剪輯害人。
溫渡又沒辦法跟妹妹解釋。
他抱抱小姑娘,揉揉她的腦袋,既好笑又心疼地說:“你也知道,那是夢,夢和現實是不一樣的。再說,你哥哥這麼有本事,夢裡的哥哥肯定也有本事。”
“可是哥哥,你的兒子都不孝順你啊!”溫縈歎氣。
溫渡:“……”
他的兒子的確是不孝順他。
他們是他沒精力管教,被嶽父寵壞的孩子。
這件事也有他的錯。
他沒有跟老婆坦白他的身價,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上門女婿,並不知道他其實是他們家最大的合作商。
更不知道他們家能有今天,靠的都是他。
否則他們家不可能變得越來越好。
他想有個家,他的妻子性格還不錯,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於是他們就結婚了。但是她婚前和婚後完全是兩個人。
溫渡想找妹妹,她也知道,也理解。
可他找了二十年,她就受不了了。
還說了那麼惡毒的話。
溫渡就從那個家搬了出來。
妹妹說的年夜飯那天,其實是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所以才離開。借著送外賣的借口,暗中去查看那個人。
結果那人是個騙子。
接下來妹妹就沒看到了。
他回到了奢華的大彆墅裡,裡麵有一桌酒席。
每個座位上都擺著一個牌位。
他坐在那裡,吃著餃子,想著自己明明結婚了,有孩子了,為什麼還是覺得很孤單,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呢?
他努力儘到父親的職責,丈夫的責任。
可是妻子對她的誤解太深了。
他們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大。
後來,她後悔了,想要和他離婚,他也同意了。
溫渡很少想到前世,很少再去想那個女人。
他沒有對不起她,除了沒告訴她他的身價之外,但也沒有瞞著。她隻要對自己上心一點,就會發現他那麼忙,其實不是在找妹妹。
他有錢了,發動那麼多人去找妹妹,自然還要賺錢。
他送她的禮物,她當成是假的,隨意擺放在那裡。
他送她的包,她說喜歡,卻從來都不背,還藏起來。自己偷偷買了一款真的放在那裡,還以為他送的是假貨。
還讓他不要花錢。
他們似乎一開始就錯了。
溫渡低頭,發現妹妹睡熟了,給她蓋好被子,又把窗戶關上才離開。
他回房間的時候,發現爸爸臥室裡還亮著燈。
溫渡本打算回去睡覺,誰知道溫韶鈺的房門開了。看到他,溫韶鈺招招手,似乎等了他很久。
“爸。”
溫渡和溫韶鈺沒什麼話聊。
兩人坐在一起也是乾巴巴的。
溫韶鈺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走回來遞給溫渡:“小渡,新年快樂!”
溫渡低頭,看著手裡的紅包,沉默半晌。
“這是爸爸給你的壓歲錢,你拿著!”
溫渡眼睛紅了。
溫韶鈺也挺不好意思的:“爸爸沒本事。但是爸爸開始努力了。以後每年,爸爸都給你包壓歲錢。你結婚的聘禮,爸爸也給你掙出來。這是爸爸的責任。小渡,爸爸之前說了,爸爸會努力儘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的。不是張口說說,而是在努力,努力做到這一點。”
溫韶鈺一口氣說完自己想好的話,乾巴巴地看著兒子。
溫渡忽然抬起手臂,抱了抱眼前這個男人。
爸爸比他想象中還要瘦弱。
溫韶鈺愣住了,也抱著兒子拍了拍他的背:“彆有壓力,就算生意失敗也沒關係,爸爸不會讓你再過以前的日子的。咱們家的日子以後一定會更好!”
溫渡點頭:“爸,謝謝你。”
“你不怪我就行。”
溫韶鈺有點不好意思。
等到溫渡走了,他還站在房間門口傻笑。
他開始努力做一個儘職儘責的爸爸了。
希望還不晚。
溫家人一夜好眠。
早上,溫渡起來晨跑,碰到了司徒光耀。
“新年好。”
“新年好。早!”
“晨跑?”
“一起?”
兩人相視一笑。
順著山路往上跑。
反正家裡的大,跑幾圈都沒問題。
“昨天睡的那麼晚,還這麼早起來,就不困嗎?”司徒光耀看到溫渡搖頭,感慨地說,“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天都犯困,恨不得不起來,一直睡到自然醒。”
溫渡作息很好。
每天固定的時間起床。
早就習慣了。
“習慣就好。”
司徒光耀瞅著麵無表情的家夥,沒說話,開始調整呼吸,跟著他繼續跑。
五公裡結束。
溫渡還不忘拉伸。
拉伸結束。
他又比劃了一套武術。
這時,樓上傳來一陣吊嗓子的聲音,緊接著還唱了一段。
“你爸這嗓子可了不得。”司徒光耀在旁邊打詠春拳。
溫渡說:“童子功。”
“嘶……”
沒看出來啊!
司徒光耀瞅了眼溫韶鈺,低聲跟溫渡說:“你說一會兒咱們讓你爸爸唱一段,他不會生氣吧?”
“生氣?”
溫渡半眯著眸子,瞅著司徒光耀,那眼神把司徒光耀看得毛毛的。
司徒光耀清了下嗓子說道:“你想說啥?”
“叔,我勸你不要給我爸爸這個機會,否則你可能天天早上都要聽上這麼一段。”他爸爸隻要認為有人想聽戲,那完了,肯定會唱到人家聽的想吐都不肯罷休。
司徒光耀覺得這是好事兒。
“我喜歡聽戲。”
“有事兒沒事兒,抓著你聽上一段。一天聽個十個小時,你願意?甚至睡覺的時候,都能給你唱兩段才讓你去睡覺,你也願意?”
溫渡反問。
司徒光耀聽完,瘋狂的搖頭。
“算了,他沒這個福氣。”
他不是時時刻刻都想著聽戲。
興致來了,聽上一會兒就算了。要是一整天一整天的聽,那還不的瘋魔了。
回到屋子裡。
溫渡洗完澡出來,又碰見司徒光耀了。
司徒光耀從兜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他:“壓歲錢。”
“謝謝叔。”
溫渡繼續往樓下走,溫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們下來了,挨個發紅包。
“奶奶,過年好!”
“媽,過年好!”
“過年好,媽!”
溫渡也下來了。
跟司徒光耀和溫渡一起給老太太拜年,然後喜洋洋地接過老太太給的紅包。
溫縈是個小姑娘,身體又弱。
昨天睡得晚,早上沒人叫她起來。
等小姑娘睡醒後,睜開眼發現旁邊放了不少紅包。
她仔細一數,竟然是四個大紅包。
小姑娘笑的超級開心。
給姑姑買東西的錢又多啦!
律家。
律景之和律皓之也在收紅包。
“大伯新年好。大伯母,新年好……”
律景之拜個年就收個紅包。
律皓之看到這小子不高興,低聲在他耳邊說:“收紅包還不高興,都是錢,可以買很多東西。”
律景之瞬間頓悟。
給律老爺子拜年的時候,還帶上笑臉多說了好幾句吉祥話。
老爺子一高興,給律景之一個大大的紅包。
律景之拿著厚厚的紅包,嘴角的笑意更真誠了。
拜完年。
律景之鬆了口氣:“哥,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能走,中午這頓飯也很重要。你忘了,我們是走不掉的嗎?”律皓之知道弟弟不喜歡家裡的氛圍,也知道弟弟想去溫家。
可現在這個時候,不能亂走。
律景之也知道,隻是心裡忍不住有點期待。
“哥哥,以前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律景之看著一群人圍著老爺子,和哥哥躲在角落裡說悄悄話,“可是現在,我才發現,這樣真的很沒意思。你看看那一張張虛情假意的臉,上麵都寫了什麼東西?”
律皓之也跟著冷笑。
“這就是豪門。”
“沒感情,冷漠。”
他一點都不喜歡。
他寧願去過苦日子,也不想過現在這樣的日子。
“忍忍。用不上幾年了。”律皓之瞅著弟弟,忽然說,“小景,爺爺說的事兒,你仔細考慮一下。”
“什麼事?”
“出國的事兒。”
律景之不說話了。
律皓之知道小孩兒不高興了,可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有些事兒,是必須要經曆的。
“我馬上要忙碌起來了,還要兼顧學習,沒時間顧得上你。而且,後麵我也會到國外去學習。根本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國內。所以你可以提前出國,先去適應適應。你學習好,成績優異,過去可以直接讀那邊的學校,再考那邊的大學。這樣就不用和家裡的人來往了。”
至少弟弟最厭惡的聚會會少很多。
那他也見不到縈縈了。
律景之很抗拒。
“這是必須要經曆的事兒,你也必須要去。再說,暑假你也不是不回來,照樣可以和縈縈見麵。”
律景之心動了。
“等你成年,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眨眼而已。”律皓之知道接下來,他這邊取得的成績,會讓很多人接受不了,可能會對弟弟下手。
他不知道那些人還要忍耐多久。
估計也不會太久。
律皓之不想賭。
也不敢賭。
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的弟弟啊。
初二。
該回家的都回娘家了。
律皓之帶著弟弟來了溫家。
司徒光耀和溫韶鈺帶著老太太跟溫縈還有律景之去逛街買東西,律皓之和溫渡在家裡等著他們回來,順便聊天。
“我打算送我弟弟出國。明年就讓他走。”律皓之的話引來了溫渡的注意力。
溫渡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這樣你也能放心的搞自己的事情。”溫渡是個明白人,都不用律皓之詳細的說。
律皓之喝著奶奶,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長歎一口氣。
“為什麼時間這麼慢,為什麼我不是成年人。”律皓之有點羨慕,“你們那邊十八歲就成年了。我們這邊要二十一歲才能成年。這有點過分了。”
他根本不想等那麼久。
“你爺爺身體健康,再活十年都不是問題。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麼。”溫渡自從知道律皓之的身份後,就知道律家那位老爺子是個非常長壽的人。
律皓之苦笑:“希望如此。”
至少那樣他的翅膀也硬了,能把那些沒什麼本事,但是野心十足的長輩們全部都收拾了。
“不要著急,很快就可以了。”
溫渡笑著說。
“說說那塊地皮,你打算拿下來嗎?”律皓之來是說正經事兒的。
溫渡拿出一個地圖,在上麵畫了幾筆:“如果你要這塊地,那麼沒人能跟你競價。這塊地皮你用來蓋房子的話,那麼以後可以賣出天價。不要小看國內有錢人。雖然大多數人都沒什麼錢,但那僅限於一年前。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你不知道這一年,有多少人在一個月內就賺了一萬塊。”
“仔細說說。”
律皓之明白點什麼,到底年齡限製在這裡,還是缺少點東西。
溫渡就展開來說:“這裡隻是一個試點的城市,如果這個城市成功了。那麼接下來全花國都將會變成這個城市一樣。未來的二十年,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你仔細想想,花國要有多少個小區。一旦你這個小區成功了,成了富人們才能入住的地方。當全國每一座城市都有這樣一個小區,你覺得……”
接下來的話,都不用溫渡詳細說,律皓之就懂了。
“你不做嗎?”律皓之想了想,“我可以借錢給你。”
“同樣的小區,地段不一樣,價格也不一樣。但是可以有多個品牌。這不衝突。”而且,溫渡還要蓋寫字樓,蓋商圈呢。
律皓之知道之前的小打小鬨都是溫渡在積累資本。
“你的錢要是不夠,可以直接跟我說。你想要那塊地鋪,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溫渡拍拍律皓之:“放心,兄弟沒錢肯定會跟你說。”
“一起發財!”
“一起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