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基地裡有近五千的異能者,可是真正擁有獨立作戰能力的,勉勉強強來算隻有個三千多,剩餘的那些要麼是異能等級太低,要麼就是作戰經驗稀缺得過分。
所以這一場戰役打得格外艱難,甚至明明還身處於危難之中,有一些已經受過傷的人卻不顧一切地反去針對起同伴,意圖將對方身上生的希望搶奪過來。
白又白看著如此亂象,體力與異能雙透支的他扶著殘缺的牆壁滿眼哀傷。
有一個肩膀上被啃了一個大洞的男人,他全身趴在地上朝著白又白不斷爬行而來,聲淚俱下地哀求著白又白救救他,模樣好不淒慘。
已經無能為力的白又白默默紅了眼眶,就在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忽然想到既然自己的血能夠成為解毒藥劑,那麼直接將自己的血喂出去會如何?
與其冥思苦想倒不如實際行動起來,白又白忍著痛咬破自己的指尖,擠出幾滴血直接喂進了男人的口中。
刹那間感覺傷痛都消失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他抬手摸了摸已經停住流血的傷口,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歡呼著白又白的偉大。
而這狂熱又響亮的一聲,直接招來了諸多人的注視,霎時間他們架也不吵了,藥也不爭了,一個兩個看著白又白都像是在看移動血包似的,根本按捺不住眼中的驚喜。
白又白長睫一顫,清雋的麵容上第一次浮現出的並不是能夠幫到人的喜悅,而是一種被人覬覦的不適感。
他無法理解自己現在是否有心生一絲一毫的後悔,總之在那些手中已經沒有藥劑的異能者朝他靠近之時,白又白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掉頭離開。
他看了眼戰況仍舊要緊的城牆之上,站立在火光中的千重月身影是那般出眾,他幾乎是一眼就找到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緣故,白又白開始不願意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拯救彆人了。
絲毫不知基地內發生了什麼事的千重月,整個人待在上邊越打越煩躁。
源源不斷的喪屍蜂擁而來,而躲在背後的操縱者她卻遲遲找不到,這群喪屍此次攻打的方式如此人性化,還學會了所謂的配合,背後的領頭羊大概已經遠遠不僅是三級初那麼簡單了。
不過幸運的是,她眺望遠方發現,遠處趕來加入戰鬥的喪屍隻有零零散散一小部分,說明這段時間暗中聚集起來的喪屍數量大概就隻有這些,並不會靠著屍海戰術硬生生將人類磨死。
隻是還沒等她鬆口氣,持續進攻的喪屍像是突然被下了降頭一般,一隻兩隻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甚至最終還傻兮兮地停在了人類的眼前。
“咋、咋回事啊這?”
“這群玩意兒咋突然不動彈了?”
“整得俺有點怕怕。”
離千重月最近的一個異能者一腳踹飛個喪屍後,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疑惑地說道。
這樣的疑惑不單單從他一人口中被說出,在喪屍經曆了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的片刻裡,眾人的頭上的疑雲在它們突然默不吭聲集體撤退後,徹底達到了高潮。
剩下的喪屍數量大概還有個四千,基地外的一大波喪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離開的動作毫不猶豫。
至於基地內沒了援軍的幾隻蝦兵蟹將,輕輕鬆鬆被下了城牆的前線勇士剁成肉醬。
“我們....我們這是贏了!?”
從混戰之中幸存下來的人,後知後覺地發出這一聲感慨。
等了半天都沒人應和他這話,他沒忍住撕下看了看,發現眾人的情緒都很低迷。
放眼望去街道之中全是同伴的殘缺肢體,原先乾淨整潔的房屋也被炸得破敗不堪,血花塗得滿牆都是。
戰鬥之後得來這樣的結果,贏不贏已經不是關鍵了。
白又白繞後衝過來抱住滿身血腥味的千重月,臉上的擔憂之色根本掩飾不住。
千重月回抱住他,輕聲問他是否有碰到過什麼事。
“......”
白又白暗中咬了咬下嘴唇,終究還是不願選擇隱瞞千重月。
“剛才情急之下,我讓一個人喝了我的血。”
“他的傷全好了。”
千重月聞言一愣,抱著他的雙手瞬間收緊。
這句話裡所體現的隻有一件事,研究所這段時間以來根本就沒有得出什麼有用的研究成果,解毒血清之所以能夠救人,完全是因為白又白那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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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小姐,你的想法不能夠如此絕對。”
“研究所的人並非你想象的那般貪婪好功。”
“你要知道末世爆發至今已經一年多了,人們一直處於絕望與恐懼之中。”
“研究所之所以用研究成果來掩蓋白又白血液的珍貴,一是希望人們能夠堅定地相信,隻要撐下去,末世遲早會由我們來結束,二是白又白的壓力好歹能小一些,幾萬人的希望他一個人背得動嗎?”
言左右坐在千重月對麵神情溫和,字字句句卻很是犀利。
就在剛才千重月向他提出了質疑,並表示不會再讓白又白傻兮兮當個血包予取予求,言左右一聽就急了。
“你想為他們說好話我不反對。”
“但你不能夠否認他們長久以來被失敗折磨,一遇上白又白就開始急功近利了。”
“未來究竟要不要再參與進試驗當中,我可以不插手他的決定。”
“但最近這三個月,我絕對不會讓研究所再從他身上抽取一滴血。”
千重月手搭在扶手上,抬著下巴目光冰冷地看著言左右。
她的態度十分強硬,饒是言左右費儘萬般口舌,也說不動她。
“我本不願用任何方式來綁架一個人,但我不得不說,身處末世之中,我們每個人都肩負著一份責任。”
“你和白又白擁有那樣遠勝於彆人的能力,注定要投身到重建人類美好家園之中。”
“你們不能夠給了他人希望,又那樣輕飄飄毫不負責任地起身離開。”
言左右不是察覺不到千重月身上那份堪稱頑固的冷血,但他仍不放棄試圖勸說。
無奈他實在是高估了千重月的良心,低估了她的無情。
“重建人類美好家園與我有何乾?”
在這句話出現之前,言左右尚且懷抱有一絲脆弱的希望。
在這句話出現之後,他徹底啞口無言。
“不這....你對此漠不關心,難道白先生也是如此嗎?”
“他一直都是如此胸懷大義,你這是要與他站在對立麵嗎....”
上帝為言左右關上了千重月這扇惡魔窗,轉頭為他打開了白又白這扇天使門。
果不其然,一談到她最在意的人,她波瀾不驚的神色便會發生變化。
【尊主你快多學學人家,瞅瞅這突破口找的。】
【打蛇打七寸的談話方式若是掌握了,直接無敵!】
阿鏡這小嘴沒忍住又開始叭叭,千重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言左右,歪了歪頭。
“你猜我有沒有能力把你殺掉,屆時再跟喪屍合作一把,將這個基地徹底夷為平地。”
“若不是要陪他玩救人的把戲,你從最開始就沒有跟我談話的資格。”
她態度散漫地翹著二郎腿,眼中全是身居高位者所擁有的淩厲傲慢。
在名利場上無往不利的言左右眼皮跳了下,絲毫不懷疑千重月話中的可信度。
“那。”
“就當是我求你可好?”
言左右忽然站來起來,將背後的椅子推開後,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千重月。
而後低著頭挺直腰板跪了下來。
“三級喪屍出現後沒有立即朝北方基地攻打而來,依照當下的這場戰役來看,它們已經學會了召集更多喪屍以進行更有勝算的大規模進攻。”
“它們甚至還學會了使用戰術,背後若是沒有更加高等級的喪屍在操控,我不信。”
“若是按照時間來計算它們的進攻頻率的話,再過兩周大概會出現第二次大規模襲擊。”
“上次八千管藥劑在這一次對戰中已經耗儘了,若是無法補充新的,下一次的迎戰我們必敗無疑。”
言左右頓了頓,神情有些痛苦。
“我們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白又白再次獻血,二是....由你帶頭將領頭羊找出來。”
“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我,甚至可以輕鬆地帶白又白離開這裡。”
“可他不會不知道基地當下的狀況,你覺得他會心甘情願隨你離開嗎?”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若是白又白在自知身體虛弱的情況下仍舊願意獻血,你若不願他這麼做,便在一周之內找到領頭羊,殺死它。”
“若是白又白拒絕獻血,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來打擾你們。”
言左右將姿態放到最低,卻以白又白的善心來提出一個賭約。
千重月真的是差點被他氣笑,就沒見過這麼會講話的,繞來繞去還是間接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是的,這個賭約,千重月必敗無疑。
她站在基地中心的高樓下,垂眸看著言左右神色哀戚地同白又白講著些什麼。
她看見白又白臉上閃過為難,閃過掙紮,閃過不忍,雙拳握得死緊。
可那雙腳卻代替主人的大腦,先一步替他做出決定,義無反顧跟著言左右去往研究所。
【這一周時間,我不會讓研究所抽取白先生任何一滴血。】
【但一周之後,我將無權再過問此事。】
腦海內回響起言左右討人厭的話音,千重月幽幽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