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上司甘願獻出自己血汗錢的陳特助非常令人感動,千重月麵無表情地頂了頂腮幫。
【白總鎮定劑:成年人無法對自己的身體負責,那是他自己的事】
【陳特助:我出三百五!】
【白總鎮定劑:你這樣會把人慣壞】
【陳特助:我出四百!】
【白總鎮定劑:我晚上沒空】
【陳特助:五百!五百不能再多了!!】
【白總鎮定劑:成交】
一盤醋溜土豆絲換五百塊,這買賣不虧。
不顧陳特助事後狂發消息試圖殺價的行為,千重月騎上新買的小毛驢,一路朝著白又白的大彆墅出發。
走過黑森森的前院後,千重月心裡有點不確定她的指紋有沒有被刪掉。
但這一點兒顧慮從她站在大門前起就打消了,因為門壓根就沒有被關上。
入門玄關一片昏黃,地上淩亂地擺著兩雙鞋子。
一雙花裡胡哨的男士皮鞋,一雙是紅得熱烈的高跟鞋。
千重月垂眸那瞬鳳眼不自覺地眯起,她扭了扭脖子,抬腳大步往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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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人。
看著落地窗透出來的光亮,白又白如是想到。
他進玄關後看到兩雙完全陌生的鞋子,心中就逐漸生出了些許不太好的預感。
白又白踩著鞋子一路走進去,先是看到了茶幾上散亂在四處的肮臟煙灰,整潔的淺灰色沙發上還殘留著兩道淺淺的凹陷,甚至有已經完全滲透進去的可疑水漬殘留在上麵。
大腦驟然彈出的保護機製讓他不要再接著往下想,可以的話,最好先離開這裡。
可白又白像是著了魔一般,一邊猜疑著對方的行動軌跡,一邊走了過去。
隨著映入眼簾的陌生物品越來越多,他的猜測逐一被核實,空氣中是女人身上那甜膩的香水味,地上是殘缺不全的輕薄衣物。
穿在外麵的,穿在裡麵的,掛在樓梯扶手上的腰帶,皺成一團踢在花瓶旁的西裝褲。
白又白甚至不用走上樓去確認,輕輕鬆鬆就能夠猜出對方在做什麼。
他那個可悲又可恨的父親。
隨時隨地發情的父親。
踏入多年未見的兒子的家中,半點等待的耐心都沒有,急不可耐地就帶著女人來歡好。
白又白站在樓梯口踉蹌了兩步,耳旁已經開始產生幻聽,激烈的纏綿聲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
年幼時踏入家門的那一幕幕似乎又重現在眼前,毫無下限不知廉恥的作為,那對令人作嘔的父母赤條條的身體,一人一間臥室帶著不一樣的人,大開房門比賽著高亢的吟叫聲。
放學歸來的他就傻傻地站在走廊上,將這一切儘收眼底,最後變成了多年的心魔再難紓解。
白又白痛苦地轉過身,試圖逃離這肮臟的一切。
他對男歡女愛的厭惡之情至此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些年靠著心理治療本以為可以逐漸放下,可一旦情景再現,故意視而不見的陰影就再度破開枷鎖卷土重來。
可白又白走了兩步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目光倏地凝滯,難以置信地看向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千重月。
“......”
暫時不明所以的千重月對上白又白一言難儘的眼神,微微愣了下。
她不顧白又白焦急又悲傷的阻攔,堅持繞過客廳來到他的麵前,終於將掩藏在背後的一片狼藉納入眼中。
不知道該從何解釋的白又白張了張嘴,可話還沒來得及說,眼淚卻先一步湧了出來。
藏匿在深處的秘密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暴露,太多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惶恐的他失了所有理智。
千重月知道他的秘密,卻不知這個秘密是因何而起。
眼下看看著男男女女的衣服散亂一地,冷靜果決的他卻對擅自闖入家門的人無可奈何,甚至像一隻焦慮的無頭蒼蠅般急得團團轉。
樓上的人究竟是誰,千重月心中大約有數了。
而他此前經曆過什麼,她大概也能猜出了幾分來。
“你為,你為什麼會來.....”
白又白哽咽得厲害,情緒一激動就很難表述出完整的話來。
他的理智告訴他千重月目前為止還什麼都不知道,隻要冷靜下來讓她離開就好。
可他卻莫名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身體還先一步產生不可抗拒的變化,硬生生將自己最難堪的一麵展露出來。
千重月抽出紙巾給他擦了擦流個不停的眼淚,抿著唇辨不清神情好壞。
白又白在她溫柔的安撫中漸漸平息下來,始終沒有忘記要帶她趕緊離開這裡。
可是人好奇怪,對方安靜的時候你能夠自己慢慢緩和,對方一旦溫聲開口,你眼淚就唰一下又掉下來。
“彆哭了,有什麼讓你為難的事都可以告訴我。”
“我去替你解決掉。”
看著平日裡高傲矜貴的人默不吭聲地流淚,千重月一時間裡還怪心疼的。
她指腹輕輕摩挲著白又白濕潤的眼尾,想要讓他情緒平複下來。
不料話一出口,白又白心中的委屈頃刻間像開閘泄洪,嘩啦啦全都狂湧出來。
他撇開頭將一滴眼淚甩在千重月的手背上,燙得人心尖直顫。
“好了自己把淚眼擦一擦,站在這裡等我一下。”
“陌生人闖進門來都能給嚇哭,看你這點出息。”
沒等白又白反應過來,千重月大步流星走上樓去,打開不斷傳來汙言穢語的房門,大大咧咧闖進去。
女人刺耳的尖叫和男人憤怒的斥罵聲齊齊響起,但很快就逐漸消失,變得安靜如雞。
頭發淩亂的女人裹著僅有的衣料慌慌忙忙下樓,一抬頭對上一雙猩紅冰冷的眼眸,嚇得又是一聲尖叫。
白又白冷漠地注視著她,看著她跌跌撞撞地逃離這裡,連鞋都忘了帶走。
又一道腳步聲響起,他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他那位喪心病狂的父親,一抬頭卻愣住了。
千重月拿床單把中年男人裹得像一坨垃圾一樣,直接拽著一個角將人往樓下拖。
中年男人在樓梯上磕磕碰碰,憋屈的痛呼聲不斷響起,滑稽又愚蠢。
白又白看著名義上的父親被千重月如此對待,臉上沒有半分變化,一絲漣漪都沒有蕩開。
直到這個男人睜開渾濁的雙眼,直白地朝他看來。
“幾年不見你小子出息了啊,連你老子都敢動。”
“明天就給我把這女的開了,什麼東西敢打擾我的好事。”
自知理虧的白父不敢多加生事,隻能將怒火一股腦發泄在千重月身上。
千重月沒理他,隻是雙手環胸安靜地站在一旁。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白又白也不想再提起那惡心的事情,隻想儘快趕走眼前人。
白父聞言誇張地笑了笑,裹著床單坐在地上抬起頭,表情意味深長。
“你是我兒子,老子一定得有事才能來找你?”
“你出來自立門戶也有幾年了,一次家都不回,你個不孝子。”
“你那二兩肉的事情解決好了沒啊?屁大點事就心理出問題。”
“能不能學學我跟你媽,想玩就玩想乾就乾,多自在做瀟灑。”
“就你小子一天天屁事多,不就看見我跟你媽——”
白父話說著說著越來越過火,短短幾句話幾乎已經將白又白的秘密都說儘了。
白又白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森冷的眼神幾乎像是在看仇人。
“閉嘴,滾出去!”
“不要再踏進我的家門,下一次我絕對會報警!”
他及時打斷掉白父的話,餘光掃過麵不改色的千重月,理智已經遊走在喪失的邊緣了。
多吃了幾年飯的白父一下子就聞出味兒來,他咧開一口泛黃的牙,表情有些許猥瑣。
“之前我說這些你不是一臉無所謂,今天怎麼這麼激動?”
“旁邊這個難道不是你下屬,而是你喜歡的人?”
“我說呢,以前都隻會乖乖等著我完事,今天膽子倒是肥了,原來有人撐腰啊。”
“那你有沒有告訴她你性無能啊?對女人完全沒感覺。”
“也順便好好跟她說一說,你性無能的原因是什麼。”
“一看你這樣就知道不敢說,讓老子發發善心來幫幫你。”
“小姑娘我跟你說啊,我這兒子性無能是因為小時候偷看爸爸媽媽在房間裡運動——”
白父肆無忌憚地將自己做過的事大聲說出來,神經質地嘲笑著自家兒子的無能。
他像是一隻沒有人類道德底線的禽獸,所作所為皆出自於獸性,而非人性。
白又白腦子一片嗡鳴,大聲製止無效之後,他表情麻木地看著白父將一切都說出來。
專家說百善孝為先,所以無論父母做的事情有多過火,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完全斷絕關係,甚至是報複回去。
如今年幼的荒唐事被白父如此光明正大地翻出來,還在千重月麵前惡狠狠地戳他痛處,將他當成一條可以供人取樂的狗一般,期待他失控發狂露出醜態。
他對父母的百般容忍和退讓成了一種笑話,他在千重月跟前的驕傲跟矜持也成了一種笑話。
人為何能如此,人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