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才問了幾個人,就有些走不動道了。
她一個人站在雪地裡,捏起一把雪就往臉上拍,才把心中的情緒給拍下去。
塔維斯就在旁邊看著她。
她過了會兒才解釋:【我一直不肯朝彆人邁出那一步。】
【因為我一直看到的世界,都隻是看到它的陰暗麵。以前沒有人肯定我,而我也不需要彆人的肯定。我知道自己很差勁,我什麼都知道,我不需要彆人再來強調一遍對不對?我既然不關心旁人的想法,那我何必去問旁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我何必自取其辱。】
塔維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芮平打斷了他。
【很不好對不對。我也知道不好。但我……就是你明白吧……】後麵的那些過去,她沒有再提,因為有些人和事已無須再提。
【我把彆人擋在了外麵,不管好的壞的,確實看上去好像是保護了自己。但其實……】
她回頭朝塔維斯笑了起來:【其實很傻對不對,我也知道很傻。但我,我很難分清那個人到底是好意還是歹意。而且我也不確定人家的那些好意真的是給我的嗎?它們是真的嗎?是真的為我好,還是高高在上的同情,其實內心在嘲笑,鄙視我的悲慘和無能呢?】
【我分不清,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愛我的,也許它愛著彆人,但是我……我不斷地否定自己,我也把自己給拋棄。也許彆人不是那個意思,但我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擁有這些東西。】
【多麼醜陋啊……唉,我怎麼能因為一個人,一點事情,去否定所有,那麼多好的人。我以為徐家是意外,我以為王文義他們是意外,我以為歡喜是意外,還有豔霞姐他們,全是意外,但是這裡,當我真的鼓起勇氣邁出這一步的時候……這麼多人難道都是意外嗎?】
【他們全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我怎麼這麼錯呢?我以為我已經改了,結果發現我還是一直在錯……】
她蹲在雪地裡,眼睛紅紅的。最後抹了抹眼睛,站了起來。
【錯了就要改。】她說:【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她收拾好情緒,繼續去拜訪了下一個人。塔維斯站在原地,看著她努力挺直的背脊,剛剛還在雪地裡因為自己誤解了彆人的善意而難過得掉眼淚,抹掉眼淚,又堅強的去麵對著這一切。
她的應對越來越自然,一開始還老是忘記笑,接著後麵笑起來越來越自然,說起來的話也不再生硬,而是真的能夠引發人溝通的欲望。
“我過來做客了,歡迎不歡迎啊。昨晚辛苦了,晚上把那些肉都宰了吃,這次雖然辛苦了,但是往好的想,以後就不用愁吃的了,一次夠本。這次,我們也意識到很多問題。我們營地選取的位置不好,四周空曠,沒有遮擋。防禦工事困難。”
她態度自然的說起這兩天的事情,原本還有些意外和緊張的人也不由得被她說的話所吸引。
他們以為她是來求幫忙的,一般都說會幫忙。
“唉,遠著呢,沒那麼簡單,現在就吵要不要換個更易守的位置。我是隨便了,其實這裡還有了感情。對了怎麼稱呼?”她問道。
聽到名字,她點了點頭,記下來,指了指自己:“叫我平平就好了,不喜歡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你是哪的人啊,聽你口音,怪親切的。哦哦。”點頭記下來:“我看你這地方弄得不錯……不,吃的不用,我來的時候都吃過了。你們怎麼老愛喂我吃東西,是不是我飯桶的事情被人泄露了,讓我知道是誰,看我怎麼收拾他。”
“放輕鬆,就是隨便聊聊。關心你們啊,怕你們跑唄,昨天帶你們打了個硬仗,我這麼大的營地,百廢待新,你們人要是跑了,就剩下我一個光杆司令,丟人不丟人。”
“以後給你們把房子蓋大點的,我們訓練,禦敵,享受生活都不落下,當然,我也不敢跟你們太保證,怕沒實現,你們怪我吹牛,就這些了吧,有什麼事,直接去我屋找我,我要不在,留個布條。”
“不用送我了,問我有什麼事情做啊,多的是,做不完的,你還怕閒著啊?”芮平笑著走出來,埋頭伸出手指默背了一遍剛剛記下的。
“這個不怎麼愛說話,不想閒著,做什麼好呢……”她揉了揉笑僵的臉,嗓子有些乾疼。折騰了大半天,也才記了不到三十來人。
所有人,那得猴年馬月。她其實可以交給彆人,可以選擇更輕鬆的,列個名單,背就是了,但是她很笨,所以隻有笨辦法。
就當鍛煉了。她這麼想著,以後熟練了就好了。
她抽了空又去把大致的基地圖給弄了出來,然後交給彆人。這幾天她把基地走了好幾遍,算是非常了解了。基地弄起來就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還有安排大家訓練的事情……
萬事開頭難。芮平東跑西跑,累倒是不累,就是口乾舌燥,需要費口舌。歡喜不在,也沒人給她燒開水,好在先前燒了許多水備用,她就著涼水喝進去,冰得直哆嗦。
也不知道歡喜那邊怎麼樣了。他肯定是不會太舒服的。這人嘴上在那裡胡吹什麼建造個鼠國出來,其實他那樣就是防止鼠群再來騷擾他們的營地。
但芮平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她忙著認人,忙著組織大家,忙著處理各式各樣的問題,忙到夜深了。她卻不想睡了。
她偷偷溜出來,又碰上營地裡巡邏的人。因為被鼠群偷襲的事情,讓大家都開始重視著營地的防禦問題。其實這次戰鬥也是有好處的,很多東西不親曆一遭,旁人說再多都體會不到。
就是被抓包了,有點尷尬。芮平乾笑著說自己出去溜達溜達。
好在她那張臉有辨識度,也沒人懷疑她居心叵測。她走到營地門口,人家還追了上來,給了她一個自製的骨哨。
“遇到事情了就吹這個,”那個女孩子道:“我們都去幫忙。”
芮平愣了一下:“你知道我去乾什麼?”
短發女孩紅撲撲的臉蛋揚起個大大的笑容:“你去找歡喜對吧?”
“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的出局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她朝她笑嘻嘻的,把她一推:“有什麼事吹哨子。”
她後麵又添了一句:“不管彆的人怎麼想,反正我是認同歡喜的。也許他對彆人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比如大二大三的人,但是對於我們,我隻知道他一直都在幫忙。”
芮平笑了起來:“那你是不知道他……”
“我知道啊。”女孩道:“因為你嘛。”
芮平怔了怔。
後麵有人叫她,她朝她揮了揮手:“我過去了,記得吹哨子。”她又重複了一遍。
芮平捏了捏骨哨,搖頭笑了起來。
她慢悠悠的行走在黑暗的雪地裡,這個時候也有其他的動物出來溜達,芮平現在沒有食物緊缺的困難,所以對於它們也隻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它們非要找她,她也不會客氣就是了。
她其實就是想出來走走,散散心,想一想自己今天有沒有落下的事情,哪裡做得好,哪裡做得不好。好的就記下來,不好的就改掉。
她也不確定會遇到歡喜。畢竟那家夥說不定就去南征北戰去了呢……
但是他真的出現的時候,她也不意外。
歡喜:“乾什麼呢?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看星星看月亮來了?”
他抬頭看天空,用著發現新大陸的語氣:“我才發現這裡的天空跟我們那裡不一樣唉。”
芮平沒好氣道:“廢話。”
他垂下頭,朝她嘿嘿一笑:“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我正好想到你。然後你就正好就出現了。”
芮平有些意外:“你也想我?”
“哦,被我抓到了!這個也,所以你剛剛就在想我吧。”歡喜簡直不要太得意洋洋:“你是特地出來找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