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原沒想著她會答應,聽到她的話,竟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他的意外太明顯。芮平心裡一下子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了。其實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是不是?她其實可以讓自己輕鬆一點。並不是說把自己弄得像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就是對自己,對大家負責。
她也許該對自己好一點。
特彆是在知道了那麼多的內幕以後……
那些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砸在了她的身上。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快要被人拉斷了的弦。她忽然就有些迷茫了。她做的這些,真的有意義嗎?真的可以改變這一切嗎?
但她甚至不敢讓自己冒出這樣的念頭。越是這樣,她越是要讓自己堅定。如果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不相信。那還能指望彆人嗎?
所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她需要一個短暫的空間,讓自己什麼都不想,放空大腦,徹底放鬆下來。
跟歡喜在一起,她會感覺那些沉重的事情都離她很遠,她短暫的忘記了那些,沉浸在這種簡單的快樂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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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把她帶到了一個略微高的地方,這裡非常的隱蔽,也難怪他自信沒人能發現。這是一個淺潭,河流從這裡流出一個分支,但是分支的水太少,隻夠一汪淺潭,水是透明的,用手電筒照,可以直接照到譚底的石頭,是圓潤的。
她把外麵的衣服褪下去,把鞋子脫下來,這個池子不深,她腳尖先試探了一下溫度,發現有些熱,微微的燙,但又不是很燙的溫度。
歡喜把她帶到這裡來後,趁她脫衣服的時候,就把這個位置讓給她了。他坐在轉角的牆壁那裡,芮平能聽到他坐下來,碎岩石發出的咯吱的聲音。過會兒又有東西被點燃的聲音,那邊亮起了火光,他升了一個篝火,在那邊。
芮平整個人埋進到池子裡,其實她不排斥歡喜在她身邊,他就算不避開,她也沒什麼。她身上又不是沒穿著衣服,其實就跟泳裝一樣,而校服可比泳裝要嚴實多了。
大家都這樣的,也沒見誰穿著,就要避開人的。
像之前河裡,大家都一起泡,說句實話,都是在一起共患難的,可以背靠背托付生命的感情。
而且又是這種集體的軍訓,真的沒有那方麵的心思,累都累死了,能找個地方躺著就不錯了。還計較那些。
大家都亮亮堂堂的,反倒比那種非要避諱這些,要來得更舒服一些。
芮平原本還想著跟歡喜一起泡來著。她脫完衣服,發現人沒跟在她身後,見人躲避了。她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些許男女的曖昧來。
也不能說她遲鈍。
因為她跟歡喜相處得太自然了,她其實是個對異性有著輕微的排斥感,特彆是那種男性特征很濃烈的——不是說歡喜不男人的意思。就是,你會無時無刻的不在感受到,他是個男人,是跟你不一樣的人,你們的想法,看待問題的眼光,統統都不一樣。
但是,歡喜不一樣。芮平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在照鏡子,他的想法,她一下子就能懂,她有時候沒有說出來的話,他也能立刻領會到。
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感。
這種默契感,讓她總會下意識的去忽略他的性彆,忽略他跟她是不一樣的人。他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說什麼都不會覺得尷尬,不自在。
而且隨便做點什麼,哪怕隻是那種在彆人眼裡覺得很無聊的事情,她都會覺得好有意思。
她在彆人那裡,偶爾會有的不自在,尷尬,不自然,在他那裡就統統沒有。有時候,她對彆人大小聲或者怎麼,會擔心彆人是不是會誤會,會曲解她,會埋怨她。
但是歡喜就從來不會。她可以在他頭上肆意的擺弄,也不擔心他真的生氣,因為她知道他不會這樣子。
這樣想想,自己好像有點過分?芮平把頭整個埋進水裡。
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已經把歡喜當做自己人。就是,可以拉手,可以擁抱,可以很自然的做親近的事情,不摻雜男女之情,就是純粹的,簡簡單單的高興,快樂。
就是那種她無處可去了,或者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住得不開心了,可以大大咧咧的鑽進歡喜的屋子裡,鳩占鵲巢,搶他的床和被子,占著窩就不走了那種。
完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好霸道。
芮平已經沉底,開始吐氣泡了。
她真的完全,一點都沒有往那個方向想。但她以為她會排斥,或者是恐慌,結果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那種她以為的不自在的感覺。
就是覺得,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也挺快樂的其實。
她之所以排斥這種,就是無法想象有一個完全陌生的,不了解的,也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突然就進入到了自己的生活裡,開始對她指手畫腳。
隻是想一想,就覺得窒息。
當然,你可以去跟對方慢慢磨合,但是那種,又耗時又耗力,既付出了金錢還付出感情,還可能會失敗。怎麼想,芮平都覺得劃不來。而且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哪裡還有心力再去經營一段費時費力費感情的感情。
她就會有一種逃避的心理。就是……反正這麼麻煩,就放著吧,不是說她就完全不打算。因為這種事情也不好說得太絕對,說不定呢?是吧。
她仔細想這件事情其實並不算太重要,就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就是在芮平看來,吃飯排第一,事業排第二。
中間橫插無數的人或者事,感情就放在最後。
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了,真的到了以後,又有錢又有閒,實在想要給自己找點麻煩事做一做。那麼她會試著給自己安排一份感情,反正她有那個時間精力慢慢的耗。
至於孩子,她是完全,絕對不會生的。不說生孩子可能會付出的那些比如能力倒退啊,以後可能做不了機甲士啊這些問題。
還有她連自己都不一定能夠照顧好,再者,她選擇的是這樣的一條路,要是成功還好,要是一旦失敗了呢,那不就是害人嗎?
而且成功,什麼樣叫做成功呢?她甚至自己都其實沒有那麼大的信心。
當然,她是這麼一說。其實這些事情對於她來說,還很遠。
她埋在譚底,發現自己已經沉思了好一會兒了,就連生孩子的事情竟然都想到了,不由得有點窘。
她探出頭來,發現歡喜已經不在外頭坐著了,他可能又跑去其他的地方去了吧。
芮平想了一會兒有的沒的,最後懶得想了。她整個人泡在池子裡,舒展身體,被熱氣熏的,舒服的發出一聲喟歎。
隨他吧。
怎麼樣都行其實。她覺得自己想得那些純粹白想,如果另一個人不挑明,她在這裡想再多,可能都是在自作多情。
主要是,芮平這會兒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進一步。至於歡喜他到底有沒有那個想法。她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竟然想得是——
他敢拒絕她試試。
芮平:“……”
好吧,她就是不講道理。不過這種事情,她也不需要講道理。
芮平決定,還是遵從自己的心意來,她現在還沒有那麼想要更進一步的想法,其實保持現在這樣也不錯。等她有那個想法的時候,就問問他好了。
反正他也跑不掉。她伸了個懶腰,靠在池子邊,眯著眼睛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