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共就說了一句，要讓大家一個不能少，都成為機甲士。就這句話，都沒人真的當真。
你要說她做得多麼賞罰分明，其實這個界限很模糊。有時候其實也有人並沒有拿到更多的獎勵。她是怎樣，就是手上有什麼就發什麼。如果沒有，那就沒有獎勵。這玩意兒還看運氣。但沒人真的在意，因為他們也並不是為了獎勵這麼做的。
他們是為了自己這麼做的。芮平沒有說，但是大家都是自發的去做。做完了，她才後知後覺的給人補獎勵。讓人總覺得她是在應付差事。但是他們卻並不反感。
因為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麼呢。是感覺到她真的把你當做是自己人，真的把你考慮到，想到。她有時候做的事情，甚至不是作秀，都沒想那麼多，就自然而然的做了。
比如幫人鏟下雪，遇到困難的事，伸個手。但這些小事積攢下來，就有很多人都受到了她的恩惠。
但你要真的拿這事去跟她說了，她自己反倒不記得了。
“有這事？”芮平會有些茫然的樣子，然後她記得的是什麼呢：“你說我還想起另一件事了，我記得你不是說你的那個屋子漏風嗎？我想著給你留了塊好皮，一直忘記給誰了，正好，你過來拿一下。”
她就會真的把你隨口說的一件小事記在心上。
但你要說她是那種處處為她人著想的，討好型人格，那又不是。她隻是覺得這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順手就做了。而大事上，誰都很難去改變她的想法。
肖西戎思考過後，決定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自己去找了芮平。
芮平把明天出發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過後。決定養精蓄銳，好好休息，來迎接明天到來的新的挑戰。
結果沒想到這個時候肖西戎會來找她。而且他過來的時候，先驚動了在外麵的歡喜。
歡喜語氣很不友善：“你過來做什麼？”
肖西戎跟他其實也很不對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看歡喜總有種古代大臣看自家皇帝家的小妖妃。雖然歡喜確實也踏踏實實做了幾件事情。但是肖西戎卻仍舊有這種偏見。
“不是找你。”
芮平掀開簾子走出來。歡喜把他們在雪地營地的屋子經過擴充過後，用簾子做了個分割。變成了一個兩室的帳篷。她住裡麵，歡喜就睡外麵。
她看到肖西戎愣了一下。以為他是有什麼事。結果沒想到肖西戎卻是來交計劃表的。
芮平都不知道肖西戎已經想了那麼多的東西，把她聽得一愣一愣的。歡喜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轉身出去給她把熬好的湯拿過來。
估計是想著她一時半會也沒法睡了，就讓她墊點肚子先。當然，肖西戎是沒有份的。
他有時候的小心思也挺好玩的。
芮平思路打了個岔，吹著熱氣把熱湯喝了下去。然後才跟肖西戎道：“你想得很好。”她朝他看過去：“我以為你是不支持我的。”
肖西戎說：“我不是不支持你，我隻是不夠了解你。”
“現在了解了？”她笑。
“我現在也不能說了解了全部，但我確實理解了一部分。”他很坦誠。事實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上一次這麼坦誠是什麼時候了：“我也想看看。你會不會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你也不必高看我。”芮平說：“其實很多想法，我都是從你們那裡偷師來的。要我自己，我都想不了那麼多。”
“我知道。”肖西戎道。這些芮平也沒有隱瞞。後麵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學習他們的經驗。但是大家並沒有反感，反而更加受寵若驚了。
他看了看芮平，知道她不愛聽那些奉承話。但他還是有些忍不住道：“你是真正的有智慧、有胸襟。而我尚且差你許多。很榮幸能夠與你這般的人共同處事。我也從你身上得到了許多寶貴的東西。”
他朝芮平彎了彎腰。然後離開了。
歡喜道：“我還以為他要說很久呢。”
芮平想了想：“他應該是想要來表示一個態度。”
“什麼態度？”歡喜問。
“就是我可以放心大膽的用他的意思。”芮平說：“這些聰明人就喜歡搞這些彎彎繞繞的，我也是後麵才逐漸摸清了他們的想法。”
歡喜看著她，一個勁的偷笑。
芮平看他那樣，就知道他肯定腦袋裡麵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她推了下他：“想什麼呢，笑成這德性。”
“我就是想，你說他是聰明人，然後你又說自己摸清了他們的想法——”他拉長聲音：“你不是拐著彎誇自己比聰明人還聰明嗎？”
芮平：“……”
歡喜看她才回過味來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不過你這樣說也沒有錯，我是認可的，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
不過我第一次從你嘴裡聽到你這麼誇你自己……”他說著，又“哈哈哈”的笑了一會兒，才努力恢複嚴肅的表情：“挺好，繼續保持。”
芮平知道他在笑什麼。因為她每天掛在嘴邊，都是自己其實很普通，很笨，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要學習彆人的經驗，化作是自己的。
然後現在這句話，她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了。
歡喜純粹是在看她笑話。
她想要做生氣的樣子嚇唬他。結果發現自己做不出來，沒忍住也跟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歡喜朝她眨了眨眼睛，他嘚瑟的說：“所以人還是要謹慎說話，你看這就被我捉到了吧。”
芮平挑了挑眉：“然後呢？你想怎樣？”
歡喜被她反將了一軍，愣了一下，然後道：“……你以後就彆老說自己笨了唄。”
“那我說我自己聰明啊？”芮平問他。
歡喜皺著眉，在那尋思：“那也不太對……”他還真的被難住了。
芮平搖頭：“傻不傻？我說我笨，你就真以為我笨啊……隻是說笨的話，人更討喜一點。”
“咦？”歡喜好像第一次看芮平一樣：“你還會這些套路啊？”
芮平無語：“你是真把我當傻子嗎？”
“我是以為你不屑玩這些把戲呢。”歡喜笑了笑：“你挺會的嘛。”
“不會也可以學呀。”芮平說：“以前是不理解。現在想想，其實這些小套路不僅可以加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能少很多誤會和麻煩。為什麼不用呢？我自己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行了唄。”
歡喜問她：“那你覺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芮平伸出兩根手指比劃：“經過學習後，稍微比原來要提升一點點，但離真正的聰明人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歡喜笑著搖頭。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這是什麼樣子，你覺得我說得不對？”芮平問他：“那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歡喜卻不告訴她：“這種事情，我跟你說了，怕影響你對自己的判斷。所以我還是不說了。”
芮平眯著眼睛看他，給他一個“你說不說”的威脅表情。
他伸了個懶腰，一邊喊著要睡了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直接就躺下了。
芮平眼看他三秒入睡，連鼾聲都打起來了。他平常睡覺從來都不打鼾的，擺明是在那裝。
芮平瞪了他一眼，拿他沒辦法，掀開簾子走了。
歡喜偷偷的睜開眼睛。
你在我眼裡是什麼樣的？
是那夜空裡的皎潔明月，是那翩翩起舞的蝴蝶……
可是這種話，我怎麼能說呢。
·
塔維斯跟她說：“在我眼裡，你一直是世上獨一無二，無人可以比擬的。”
芮平“哎呀”一聲，把被子掀起來，一直蓋過頭頂。
【睡覺了、睡覺了！】她說。
也隻有這樣能夠蓋過她臉上瞬間騰起的溫度。
塔維斯微微一愣，接著搖頭失笑。
她在旁人麵前，表現得那麼遊刃有餘，大大方方。塔維斯以為她的臉皮已經經過曆練變厚了。
沒想到還是會因為他一句誇獎，變得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