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 這個在機甲裡的薩塔利人還沒有這麼瘋,他們最開始也是跟下麵那些普通民眾差不多的人,有著自己的生活和平凡的軌跡。
直到蒂麗絲解開了他們身上的束縛, 放大他們心中的怨恨——他們從人變成了獸。
在蒂麗絲的煽動下,在枉死者的哀嚎聲中, 這所有的一切,一點、一點的磨掉了他們身上原來的人性。
他們逐漸的滑進了深淵。
殺戮會讓人上癮。
這種可以任意支配彆人生命的快感, 讓他們逐漸喪失了對生命原本的尊重。
他們先殺的第一個人並不是完全無辜。一開始, 他們還有理由說服自己, 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借口。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殺戮誕生,到後麵連自己都懶得找一個理由。
殺人,還需要理由嗎?想殺就殺了。
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殺人就變成一件跟呼吸一樣小的小事。
但是當他們拋掉人性,徹底沉溺在殺戮的當中。普通的殺戮甚至會讓他們覺得沒有感覺,殺了像是沒殺一樣。獵物臨死前的哀嚎讓他們稍微有點感覺,讓已經有些麻木的神經感覺到之前的那種顫動。
在薩塔利人眼裡,這些吵吵嚷嚷,叫喧不平的聯邦民眾, 並不是跟他們一樣的“人”, 而是一堆爛肉。
他是無懼死亡, 生性殘忍的薩塔利戰士。本不應該懼怕那些詭異的怪物,可是此時陷入恐懼力場的他, 卻像是又回到一開始手無寸鐵,弱小可憐的時候。
這一次芮平暴怒之下, 精神力全開,巨大的精神力場覆蓋了整條街,尤其針對這幾個薩塔利人。他們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一懵, 甚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明明他們想要把那個不知道何種原因打不中的小蟲子碾碎。
怎麼反倒被人給攻擊了?
在他們的視野裡,他們不是穿著機甲可以肆意施為的薩塔利人,而是變成了那些手無寸鐵,被他們殺死的人,不斷重複的看著那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魔鬼用各種手段終結自己的生命。
從原來的支配者,一下子地位顛倒,變成了被支配者。他們不甘心,咆哮,站起來想要反抗,卻被更加殘忍的殺死。
被火焰烤著,被子彈穿透,被刀斬斷,被碾碎。之前他們施加在彆人身上的一切,如今都自己親身體驗了一遍。
更讓人痛苦的是,這種死亡仿佛無窮無儘。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不斷地成為受害者死去,可痛苦並不會減緩半分,每一次都非常仔細的體驗著瀕死的恐懼,掙紮和絕望。
這種視覺錯亂,讓他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是那個長得跟自己一樣,手段殘忍的薩塔利人,還是已經被各種折磨死的孤魂。
也許他們隻是幻想自己是薩塔利人,其實他們早就已經死去。
被恐懼徹底支配的薩塔利人陷入認知混亂,被他們操縱的機甲在胡亂的掙紮一番過後,像是熄火一樣徹底的熄滅。
如果他們不使用精神力 ,精神錯亂頂多隻會暈過去,但是在使用精神力後,狂躁的精神力無法控製,戴著金屬頭盔的薩塔利人,字麵意思上的腦袋炸了。
死在他們自己的手上 。
·
芮平的腦袋一漲一漲的,她剛剛出場是很帥,但是卻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這也是她對自己力量還不熟練的緣故,她使用精神力的次數太少了,這是她第一次力場全開。當時她完全上頭了,直接不管不顧,什麼冷靜思考,根本就沒有。她隻想剁了這幾個薩塔利的狗雜種。
至於打不打得過,她都不想的。生死都拋之度外了。隻想乾人。
芮平過度使用精神力,整個人感覺腦袋快要炸開了,但是她還不能暈。這幾個薩塔利人是被乾掉了,事情可也鬨大了。
薩塔利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頂著腦疼,飛快思考,她不能暴露新生團。
這事她得一個人扛。
新生團背後還有幾十個小行星,那麼多的民眾,一旦提前暴露,所有一切都功虧一簣。她餘光見著有人想要冒出來,直接吼道:“滾回去!”
恐懼力場尤有餘威,這句話帶著精神震懾,那人幾乎沒有反抗,就被壓了回去。
芮平都不需要朝後看,就知道那些家夥得多心急如焚了。
她不知怎麼的,竟然有點想笑。
她也確實笑了一下。
值得嗎?一百步都走到九十九步了,她一路來,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不敢行錯一步,最後卻為了這樣的事情,要把自己折在裡麵。
還來晚了一步,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出來也救不了人,逞一時之氣,就為了衝出來殺這幾個薩塔利人,真的值得嗎?
她給不出答案。
芮平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屍骸遍地的街道上行走。
她走得很慢,不敢回頭,不敢朝那邊看一眼,之前的哀嚎聲在她的精神力場下,早就停下來了。
其實他們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很多人死得很利索。但是芮平總覺得耳朵裡全是他們的哀嚎。等她走近,發現人早就已經死了。
她垂落在兩側的手指微微發顫,那些哀嚎不過是她的幻聽。
她腦海一時還想要冷靜的思考著接下來的打算,一時又感覺全身都沸騰起冰冷的怒火。直到耳朵裡聽到一聲輕微的:“嗚……”
她停了下來,從一具還溫熱的□□下麵翻出來一個帆布袋,它很小,幸運的躲掉了所有的子彈,她從裡麵掏出來了一隻小貓。
小貓瑟瑟發抖,一隻手就能捧住。
“嗬……”她不知為何,輕聲笑了起來。
她把小貓放走,天空傳來放空警報,薩塔利人出動了。芮平掀開機甲的艙門,她麵無表情的把薩塔利人的屍體扒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