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跑堂笑著帶幾人上樓,表情卻有些怪異,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這樣大酒樓的雅座難道會出什麼問題?席向晚注意了幾眼跑堂的神情,緩步上了二樓後,卻發現這二樓的氣息和一層差得遠了,不知為何一下子從煙火氣裡過度到了冷冰冰的高處。
錢公子尚未察覺,他興致勃勃地邊走邊道,“今日正好趕得人少,姑娘,咱們隨意挑著坐吧。”
王騫四下一看,頓覺不對勁,“人這麼少?汴京城裡頭大家錢花不出去了?”
跑堂乾笑著道,“樓下人多熱鬨,大夥兒今日都喜歡往一層跑。”
他說著,目光卻不自覺地往一角的合圍雅座掃了掃。
席向晚跟著看了一眼,頓時了然:想必那頭肯定是有什麼大人物坐著,威風凜凜不好惹,認得的人才都偷偷擠到樓下去了。
可邊境城裡有幾個這樣的大人物是不被人巴結,卻倒過來要躲著繞著的?
席向晚想到這兒的時候,似乎就覺得有什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就在這時,那合圍的雅座裡頭走出了一個人來,錢公子一抬頭正好見到這人,愕然道,“哥,你怎麼在這兒?”
席向晚定睛一看,又笑了:說曹操曹操到,這不就是她剛才誆錢公子的那位錢大人嗎?
剛走出來的錢大人抬眼望過來,最先看見的卻不是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席大姑娘?”
他身後的雅間裡頓時一陣小小的騷動聲。
“錢大人,彆來無恙。”席向晚笑著行禮,她可沒說謊,都察院去了這些日子,多多少少還是認識了幾個人的。
她卻不知道,自己在都察院裡是個大名人。
不說那個謙謙公子席元坤是她哥哥,隻說她是唯一一個來都察院找過寧端的姑娘,還特地給他送了吃食,就足夠讓都察院同僚們的職業八卦精神被激活了。
聽見錢大人在外頭冒出來的席大姑娘四個字,席間的大家多少都有些坐不住了。
——那個能令寧端另眼相看的席大姑娘就在外頭?汴京城第一美人到底長什麼樣?
可坐不住歸坐不住……他們也不敢起來探頭就出去張望。
錢大人有些尷尬,他見過席向晚兩次,如今見到自己的弟弟就跟哈巴狗似的墜在席向晚旁邊,自然知道這小子老毛病又犯了,心裡唾罵“真是不要命”,臉上硬是擠出了笑容,腦子卻有些不太靈活,開口便問道,“這麼巧,不如一道?”
雅間裡似乎傳來誰打翻了東西的聲音。
席向晚往錢大人身後瞧了眼,明白了七八分過來——能讓來這裡尋樂的貴公子們避之不及的,果然是都察院的眾人了。她笑了笑,“不了,這是我表哥,一會兒我大哥也過來,不打擾諸位聚餐。”
錢大人連忙鬆了口氣,把自己的失口揭了過去,隱晦瞪了錢公子一眼,“你趕緊回家!”
錢公子立在席向晚身旁,根本舍不得走,“哥,我總得吃飯啊!”
“回家啃饅頭去!”錢大人恨鐵不成鋼:哥哥我這是在救你小命!
王騫有趣地瞧了這一會兒,直接拉著席向晚道,“咱們去那邊坐,不知道席元衡什麼時候過來,咱們先要了酒菜再說。不是還要聽小曲兒嗎?”
席向晚朝錢大人行了一禮,正要跟著王騫轉身而去,卻突地見到雅間的拉門後頭隱隱約約映出一個紅色的身影來,微微一怔。
“寧端?”她喃喃道。
王騫耳朵靈光,聽了個真切,立刻回過頭來,“你說寧端?”
錢大人這下也聽見了,“席大姑娘要尋寧大人?我這就代為轉告。”
席向晚:“……”其實不是,但她再反駁就顯得生硬了。
於是席向晚隻能看著錢大人轉身風風火火地回了雅座,緊接著,那薄薄的拉門後頭紅色身影站了起來,靠近門口,而後是一隻指節有力手指修長的手按在在拉門之上稍稍一推,寧端湛然若神的側臉現了出來。
錢公子在旁嚇得倒抽一口冷氣,險些把自己給噎著了。
王騫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寧端,回想起剛才錢大人有些異常的舉動,輕輕挑了一下眉毛。
而席向晚一見到寧端,便不由自主地笑了,一點也不像旁人那樣畏他懼他,“寧端,好巧。”
寧端站直了,抬起眼睛看向眉眼帶笑容顏如畫的席向晚,想到都察院裡關於她和自己的風言風語,不自覺地繃緊了肌肉,“……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