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席向晚終於偷偷摸摸在寧端的掩護之下將大半包一盒酥吃完的時候, 他們也終於到了遊九曲隊伍的最前端。
九宮入口的旁邊,還貼著一張大字告示,上頭寫明了這間看起來有些特殊的九宮規則。
席向晚站得不遠不近,正好能看見告示上頭言簡意賅的說明, 正如先前周圍人小聲討論的這樣, 這是一個特殊的九宮。
雖然仍然是兩個出口的迷宮,但從正中完全隔開, 隻有出口是共通的。
一同進入九宮的兩個人,一個要進左邊的路,一個得拐進右邊的路, 兩人走完對稱的兩半迷宮,自然就能在另一個出口再次相見。
而且等著走九宮的人這般多, 隔著一小會兒便有人進去, 若是一次隻能走兩個人,走三天三夜也走不完。
因此一部分人這頭進,那頭出;若是從那頭進,也能從這頭出。
縱然是套用了心有靈犀的噱頭來吸引眾人玩耍,倒也算得上有新意了。
席向晚觀察了會兒這個看起來並不算太大和太複雜的九宮, 道,“小半柱香的時間大約就能走出去了。”
寧端也微微擰眉打量九宮。
即便是小半柱香的時間, 他也有些在意席向晚和他分開時的安全。
今日席向晚身邊一個下人都沒跟著,王氏更是直接將席向晚托付給了他, 寧端自覺不能出紕漏。
“姑娘們走右邊, 公子們走左邊, 麻煩稍微讓一讓嘞。”九宮前頭的負責管理秩序安排人數的小吏扯著嗓子喊道,“大夥不用擔心,男女各走半邊,絕不會混淆起來的!”
“那我走這邊。”席向晚站在了前頭的兩位少女身後,對寧端抬了抬下巴,“小小九宮,想必難不倒寧大人。”
寧端當然不能慫。他頷首道,“你走慢些,我在那頭門外等你。”
兩人就在小吏的安排下,從九宮南麵的出口分道揚鑣,各自進了一半的迷宮之中。
席向晚進了迷宮後隻走了七八步,立刻就碰到了一處岔口。
她並不急於分析迷宮的地形,隻隨意挑了個方向便繼續走,此後碰見岔口也隨心選路,撞見死路便慢悠悠地掉頭再選一次,一路上倒碰見了不少其他在迷宮中繞著圈子找不到路的姑娘。
有個姑娘正巧急匆匆迎麵而來,見到席向晚時眼睛一亮,伸手攔住她道,“姑娘,我從北邊來,你可知南麵的門怎麼出去?”
席向晚看看她,笑著回頭指了個岔路口,“你從那兒出去,然後記得左右右左,就到南邊口子了。”
女子長出一口氣,看起來十分慶幸,“總算讓我找著個認路的!”她說著,低頭在自己荷包裡掏了掏,像是要找什麼東西似的。
席向晚垂眼看她的動作,訝然,“不必謝了,隻是隨口指路罷了。”
女子卻將手從荷包裡伸出來,把一個圓圓的東西放在席向晚的手掌心裡,神秘地笑道,“這不是我要送姑娘的,而是受人之托,代為轉贈。”
她說完,不等席向晚再度拒絕,拔足就往方才席向晚說的岔路口狂奔而去,刷拉一下就沒了蹤影。
席向晚一來不想去追,二來也根本追不上這身手矯健的女子,於是盯著被塞進自己掌心裡的東西犯了難。
那是一塊通體雪白的龍鳳呈祥玉佩,迎著燈火看竟見不到一絲瑕疵碎絮在其中,雕工精巧,觸手溫潤,這怎麼看,怎麼也超過了指路的謝禮規格。
席向晚見過太多寶物了,因此她一眼便能看得出,這是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件的奇珍寶物。
誰會將這東西貿貿然送給一個陌生人?
若不是陌生人,又會是誰呢?
不像是寧端,寧端一會兒就要和她在九宮的另一頭見麵,他也不像是會玩弄這些彎彎繞繞的人。
席向晚立在原地沉吟片刻,還是將它暫且放進了自己的荷包裡,打算見到寧端之後再做打算,或許他能知道這是打哪兒來的、誰家的寶物。
正當席向晚準備繼續舉步往下一個岔口前行時,外頭突然響起了尖銳的嗩呐聲,一二三聲,音調平平,全都是拉長了的,聽起來就像是某種警告。
席向晚卻再明白不過三聲嗩呐長響是什麼意思,心中驟然一緊,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走水了!”外頭傳來了呼喚聲,“速速避讓!還在九宮中的人,快些出來!”
席向晚這下再沒了慢悠悠隨意走九曲的心思,她腦中迅速勾勒出大半張迷宮的地步,按照周易八卦的規律推演出剩下的路線,提著兔兒燈加快步伐往外跑去。
原先還一團祥和喜慶的燈會頓時顯得有些慌亂。看不見外頭什麼情形的九宮之中尤為嚴重,席向晚甚至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另一半迷宮中傳來的喧嘩聲,和不知道哪處姑娘家發出的驚叫。
她才跑了沒幾步,就看見前頭有個長相嬌俏的少女好不狼狽地跌在地上,扶著腳踝眼淚汪汪,似乎是在奔跑中崴了腳。
席向晚想也不想地上前蹲下身朝少女伸手,“我扶你起來。”
少女咬著毫無血色的嘴唇,借著席向晚的力道站起身,匆忙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顯然是極有教養的家族中養出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