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月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恍然,“行不通的……”
“行得通!”席平勝急切道,“我打聽過了,隻要給夠了錢,那些人什麼都做得到。他們神通廣大,甚至知道姨娘將平日裡的積蓄藏在了什麼地方!”
“……我的積蓄?”
“是啊,”席平勝用力點頭,“那為首之人讓我來問您,願不願意將藏在床側玉枕裡頭的錢財都交出來?”
他一問完,就看見眼前的唐新月像是沒了支撐的布娃娃似的往下跌去,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扶她,兩個人在牢房裡外兩側同時跌落在地,好不狼狽。
等唐新月摔倒在地上,席平勝才瞥見她已經被血完全浸透了下身的囚衣,嚇了一跳,“姨娘,你出了好多血!這裡的人對你用刑了?簡直是目無王法!”
唐新月就及時拉住了席平勝的衣服拽住了少年,她喃喃地道,“玉枕,交給那些人吧。彆砸碎了,隻當是去典當的,整個交給他們便是,免得引人注目。”
拿著東西出門典當,便不引人注目了嗎?
席平勝皺了皺眉,還是乖巧點頭了,“好,姨娘,我知道了。”
“快去吧,我沒事的。”唐新月勉強地笑了笑,“你……你是個好孩子。”
“姨娘放心,我會治好父親,也會將你和大哥都救出來的。”席平勝斬釘截鐵道,“等到以後,武晉侯府,我們也能奪回來!”
他壯誌躊躇地說完,又給身旁獄卒塞了些銀子,便匆匆離開去拿唐新月的玉枕了。
唐新月卻癱軟在牢房門邊的地上,失去了動彈的力氣。
席向晚說的一切,唐新月原本半信半疑,可席平勝捎來的話,卻驗證了一切。
那個特製的玉枕裡頭根本不是什麼錢財,甚至都不是什麼可以變現的東西,而是能證明唐新月身份的東西。
裡麵有她從嶺南偷偷藏在身上帶到席府裡的幾片樹葉,以及幾度變更、用來和樊家送信取信的特定時間,除此之外,更有樊子期親手寫下送給她的一封信。
這些都是唐新月視若珍寶藏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的,找上席平勝的人卻一口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劫獄之罪,隻要被當場捉住,是可以當場斬立決,並事後追查株連三族的——這是背後之人不僅要她死,還要將席府三房的其他人一道鏟除,寸草不留的意思。
席平勝是個好孩子,但他在唐新月心目中的地位,卻遠遠比不上自己效力之人。
唐新月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自己生命最後一刻的來臨。
席平勝進大牢裡探望了唐新月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瞞得過寧端。事實上,席平勝險些和他們倆迎麵撞上,獄長不得不出麵尋著各種苛刻的借口將席平勝強行帶到彆處拘了一會兒,等到席向晚和寧端都離開之後才放他進去。
“八弟?”席向晚聞言思索了會兒,“他能做的事情很少了,隻要嚴密看管住唐新月,他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眼下的局麵要鎖死樊子期並不完全,但對於唐新月來說,那已經是個無可爭議、無從逃避的死局了。
對唐新月這個人,席向晚是深覺死不足惜的,但方才唐新月被縷縷戳中痛點之後暴露出來的些微情緒卻讓席向晚十分感興趣。
“她突然停止哭泣的時候,那種眼神我認得。”席向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包氏曾經對說唐新月對樊家是又愛又恨,我想她大約是想偏頗了一些地方。那種眼神,是決心為了血肉至親去死的時候才會有的。”
前世,父母親匆匆將她嫁走的時候,眼睛裡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神情。
“唐新月與樊子期是血親?”
翠羽在旁道,“可那唐新月,不是在席府已經好幾十年了?樊子期可才弱冠左右的年紀呢。”
席向晚細細算了算樊子期的年歲,知道這確實和唐新月的年齡差得太遠,“或許是唐新月還有彆的家人,再和樊子期有所聯係。”她想了想,方才想到自己有一條情報尚未和寧端分享過,“樊子期和樊承洲不同,他是樊家家主的私生子。”
“那或許就是和樊子期的母親有關聯了!”翠羽拍板,“姑娘可知道樊子期生母叫什麼名字?可以現在便派人去嶺南暗中調查!”
“這恐怕難找了。”席向晚搖了搖頭,這其中許多往事她當年也沒有細究,“他的生母應當是生產那日當場難產而死,事後那日的知情人也幾乎被殺了乾淨。”
“那姑娘是怎麼知道的?”翠羽一時嘴快,不用寧端提醒就捂住了嘴,“呃……我去倒壺茶來!”
“看唐新月那般緊張樊子期的安危,應當是關係不淺的。”席向晚說到一半,被寧端握住手,立刻回神警覺地將手指攏起,“做什麼?”
寧端輕輕歎氣,“和你拉的勾,都是白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