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廣陵的神情有些複雜,“我見到的,並不是原作,而是一幅和原作相當近似的臨摹,比這些都來得精美得多,並且僅此一幅,就存放在宮廷畫苑中,雖說並未標明這畫究竟源自何處,我卻聽同行的西承畫師提了一嘴,說原作是被藏在西承的秦王府中的。”
“秦王?”席向晚追問道。
“是。”季廣陵生怕她懷疑似的,立刻點頭補充道,“但這也隻是道聽途說,秦王府在西承向來低調,不接待訪客,我定然也是不可能去秦王府一探究竟的。我在西承停留了近三個月,幾度出入西承皇宮,卻一次也沒有見到過秦王。”
席向晚回憶了一會兒這個西承的秦王,卻記不清楚是不是有這個人了。
便是有,等她掌權的時候,此人也早已經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或者早已消逝了。
於是她便下意識地又看了看寧端,想都察院應該知道得更多一些。
寧端捏捏席向晚的手心,嘴裡卻是對季廣陵道,“還有什麼?”
“那畫的技藝巧奪天工,色彩也是令人眼前一亮,我仔細看過一陣子。”季廣陵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神情顯然輕鬆了不少,“按照時間推算回去,畫中女子的衣著首飾不是那時候西承最流行的,反倒應當是大慶女子中最受追捧的,因此,這畫中人應當是大慶婦人,卻不知道怎麼的在秦王府中封存了。”
席向晚恍然,心道畫中人果然十有**就是大長公主了。
而原作的畫師,大約就是大長公主邂逅的那名遊曆畫師,隻不過如今種種看來,應當不隻是畫師那麼簡單。
有錢有閒的人家通常也是會自己養一兩個畫師的,就和府醫一樣,圖用著方便,隨叫隨到罷了。
可那畫師若隻是秦王府的幕僚,他的畫卻斷是不會被秦王府留存下來,還特地尋宮廷畫師又再做臨摹的。
季廣陵又搜腸刮肚地將自己這兩日想起來和這幅畫有關的事情一一都說了清楚,才苦巴巴地咽了口口水,道,“二位,我真的就知道這麼多了。至於那在背後製作了這麼多畫來詆毀席大姑娘名聲的人,我是真的一無所知,幫不上二位。”
“哪裡,季先生方才說的這些已經是醍醐灌頂的金玉良言了。”席向晚微微一笑,她朝季廣陵攤開手心道,“不過我還想問季先生要一件不該在您手裡的東西。”
季廣陵看著她的手掌愣了愣,而後很快反應過來,轉頭去自己的書架上折騰小會兒,終於將藏在裡麵的一卷畫給取了出來,訕訕遞到席向晚手中,“席大姑娘見諒,我將這畫取出來與眾人分享時,實在是沒想到畫中人居然是活生生的人……”
若不是真見過席向晚的人,又有誰能信這畫裡頭的居然不是畫師對於仙女的臆想和美化?
席向晚也不打算和季廣陵計較這些,她稍稍展開畫卷一段看了一眼便將其收了起來,又道,“今日季先生說的這些話,還和彆人也說過嗎?”
“同內人提過一次。”季廣陵略顯緊張地保證,“二位放心,我‘采風’還要好一陣子,不會透露口風給任何人的。”
“那季先生也不必擔心畫背後的人找上你了。”席向晚朝季廣陵頷首一笑,道,“想來像我這樣登門拜訪的人是不會太多的。”
季廣陵:“……”是啊,一般這樣登門拜訪的都是為了取他人狗頭的吧?
當然這話季廣陵是不敢說出口的,他屏氣凝神地目送著寧端和席向晚離開,才長出一口氣跟癱了似的躺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席向晚自然又是被寧端抱著帶出姚家的,兩人這次心中想著原畫的事情,都沒有再度開口。
直到從姚家的南牆頂上一躍而下時,席向晚才開口道,“我去見她?”
“她”指的自然是嵩陽大長公主。
“她不在汴京。”寧端搖搖頭。
季廣陵是裝著不在,嵩陽卻是真的不在,且是特地派人知會過寧端的,說是要出去一趟辦事。
席向晚抱著自己的畫想了想,道,“那另外還有幾個地方可以去——你覺得去找哪一邊的人更好?”
西承使團也在汴京,西承的落難太子也在汴京,再不濟,剛才特地找到都察院去說自己是寧端妹妹的人也是一條獲取情報的途徑。
私心裡,席向晚是偏向最後一個選項的。
不過寧端卻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彆的家人,他摸了摸席向晚的頭發,“我去驛站尋使團的人,你回席府等我消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