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倒是想跟著一道去, 不過寧端這麼說了,她也不會推辭, 便悄悄回到都察院後坐馬車離開了。
一切的疑問自然都可以在嵩陽大長公主那裡得到解答,但她既然正巧不在汴京,席向晚想了想,便直接去找了席老夫人問幾十年前的舊事。
而寧端則是將席向晚送回了席府之後便掉頭直奔官驛。
西承的秦王-府顯然和他的身世有所關聯。
嵩陽一直保守著寧端的出身之謎, 若是這個秘密一直不找上門來, 寧端倒是覺得無所謂, 可如今背後之人將席向晚也扯入了其中, 這卻是寧端所不能接受的。
聯想到上一次西承使團中有人突然死亡時,原本要調查此事的他突然被嵩陽支開,明顯嵩陽更早一步知道西承使團來大慶的目的,隻是她沒有告訴寧端,一如既往地選擇了沉默。
寧端停在官驛前下馬, 一刻的躊躇和駐足都沒有,三步並作兩步地就往裡麵走去,門口的官兵認得他的臉,一個上前阻攔的都沒有, 就這麼讓他長驅直入了。
正在驛站門外說話的幾個人看起來有些詫異, 他們剛剛低頭行禮,便聽見了寧端的話,“肖戰在何處?”
肖戰並不意外寧端的到來, 他很快便出來親自見了寧端, 且將周圍其他的西承使臣都暫時揮退, 就如同上一次一樣,一揖到行了禮,“寧大人。”
“你的目的是什麼?”寧端沒有和肖戰打太極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問道。
肖戰直起身來,目光在寧端的臉上停留一瞬便恭敬地落到了他的胸口,“寧大人能找上門來,說明知道的已經很多了。”
這就相當於是承認了。
寧端的眸色更深,他沉沉地盯著不慌不忙的肖戰,手指極其緩慢地在佩刀的刀柄上輕輕摩挲著。
一幅在西承的畫,自然有許多西承的人見過,想要依樣畫葫蘆做個大概的出來也不難,隻是又動手將畫中人變得五分嵩陽五分席向晚,這顯然是要將在意她們的人逼出來。
寧端本也可以選擇更為低調的處理方法,讓這幅畫永遠不能再出現在汴京城裡,更沒有誰敢於販賣,但這不能根治問題。
背後之人隨時都可以想出彆的辦法來,仍然能威脅到席向晚,因為這人想要吸引的是寧端的注意力。
“首輔大人息怒,我出此下策也是因為嵩陽大長公主不在汴京城中的機會太少了。”肖戰不緊不慢道,“隻要她仍在城中,我敢流露出一分一毫要去見您的意思,她就會更快一步地製止我的舉動——寧大人可已經知道了那畫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秦王-府。”寧端冷淡道。
肖戰似乎是讚歎地點了頭,“您已經知道許多了,果然虎父必無犬子。”
聽到他提起自己的親生父親,寧端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
聽了席向晚說過的話,又陪著她去了姚家,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生父必然和西承有著理不清剪還亂的關係,甚至他的父親身份地位還相當地高……
但寧端絕不沒有一分離開汴京城的打算,曾經沒有,現在也不會有。
他馬上就要成親,不可能離開席向晚的身邊,更不會要求席向晚為了他拋棄自己的家人朋友。
“如今的秦王堪堪二十四歲。”肖戰說道,“他是您的兄長,而上一任秦王,是您的親生父親。”
他說到這裡,稍稍停頓了片刻,快速地和寧端對視了一眼,沒能從這位年輕的首輔臉上找到任何破綻,不由得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肖戰肯定地知道寧端對他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見到他現在沉靜得過分的表現,恐怕會當作他早就從嵩陽那裡聽說過一切。
肖戰不由得想道,若是寧端一直養在秦王-府中,或許如今西承也就不會內亂成這樣了。
寧端是一名天生的上位者。
“上任秦王曾經是西承的太子,他是最適合登基的人選,可最後卻拱手將一切讓給了自己的兄弟。”肖戰接著道,“不久前逃到了大慶的我國太子,便是您的堂兄弟。”
寧端對那位險些給席向晚帶去了危險的太子印象很不好,他聽了半晌,到這裡終於抬眼看向肖戰,“你不支持你們的太子登基。”
肖戰怔了怔,便正色道,“皇位本來就不該是他父親的。若不是當時先秦王主動退出,他一來登不上皇位,二來也不會因為能力不足而將西承變成現在這番混亂的模樣!”
寧端自然知道鄰國的國王是什麼樣的人。
西承剛剛駕崩的上一任皇帝,說實話是個十分勤勉忠厚的皇帝。可想要稱帝,隻勤勉忠厚卻是不夠的,畢竟有些事,再努力也彌補不了短板。
因此,這位西承皇帝在位的十數年中,亂黨紛生,光是朝中不同的陣營便分了大大小小七八個,個個誰也不服誰,更是在他死後直接掀起了一番轟轟烈烈的內戰爭奪下一任的帝位。
直到如今,仍舊剩下三方勢力互不相讓,不知最後鹿死誰手。
寧端同時也想到,肖戰這樣顯然有相當手腕能力的人在內戰最激烈的時候仍然選擇不回國去,一定是因為他在大慶的目的更為重要。
說直白一些,他寧端對於西承如今的內戰來說,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