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這會兒已經蓋了蓋頭, 視線隻能瞥見自己周圍一小塊兒的地方,突地聽見席元清調侃地笑了一聲, 便摟著兄長的脖子小聲問他, “笑什麼?”
“我笑他竟然也會緊張。”席元清低低的聲音傳進了席向晚的耳朵裡。
“寧端?”席向晚自然猜到他說的是誰, 頓了頓便辯解道,“娶親之日,若是二哥自己, 屆時難道不緊張?”
席元清又哼哼著不說話了。
席向晚卻有些心癢, “他怎麼緊張了?”
“他的眼睛都要掉在你身上了。”席元清懶洋洋道,“阿晚, 你可彆一激動就自己將蓋頭給掀了。”
“我才不會。”席向晚嘟噥道。
這麼說著, 她的視線卻頻頻往地上掃去。
直到祠堂門口的三級台階出現在席向晚的麵前, 她的嘴角也不自覺彎了起來。
席元清背著席向晚穩穩地上了台階, 接著便將她放了下來。
席向晚的眼角餘光立刻瞥見身旁靠過來的紅袍一角, 便知道那一定是寧端。這人平日裡也是一身紅衣,喜服於他的區彆倒不是太大。
席存林和王氏已經先一步進了祠堂裡坐著,翠羽和李媽媽則是趕緊進裡頭準備要奉給兩位的茶。
席向晚由席元清扶著小心地走進了前廳, 隨著他一同停下,視線往腳邊一瞥, 仍然能見到寧端的袍角,卻沒聽見這人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或許是頭上的蓋頭遮擋視線令人覺得語法不安,席向晚這時尤為想要與寧端小小交流一番, 可又不能在家人和下人麵前這樣明目張膽, 隻好安安靜靜地跪下接了茶。
接著, 她身邊的寧端竟也跟著跪了下來,席向晚清晰地聽見席存林的喉嚨裡發出一聲驚愕的抽氣,顯然先前並不以為寧端真會朝自己跪下。
最後還是王氏先反應過來,笑嗬嗬地從席向晚手中接過茶,用手肘暗中捅了一記席存林才讓他回過神來。
該說的話,在雲輝院裡的時候王氏已經都和席向晚說了,如今看著她和寧端跪在一塊兒,眼底有些酸澀,強自將淚意壓了下去,哽咽道,“你好好的,啊。”
席向晚從蓋頭底下輕輕地嗯了一聲,慢悠悠地起身,被寧端伸手從旁穩穩地扶住了手臂。
她抿著笑站直後,寧端便很快將手放開了。
接著,席府的兄弟裡換了席元衡上前來背席向晚,他體格比席元清還要壯,背起席向晚時有些不滿地小聲嘟囔,“成親之後你可得多吃點,老這麼輕飄飄的可不行,怎麼生孩子?”
趴在他背上正要伸手去摟他脖子的席向晚立刻改動作擰了他一把,輕斥道,“說什麼呢。”
席元衡掂了掂背上輕若無物的幺妹,又側臉看了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寧端,也學著席元清的模樣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才大步往外走去。
迎親的隊伍仍舊等在門口,見到一行人走出來時,便將花轎讓到了最前方。
席元衡隻覺得從前廳到垂花門前的距離原來竟這麼短,他才走了幾步路,自家的妹子就要嫁出去了,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寧端回頭看了看他,雖自己沒有這般手足,但也能理解席元衡的不解,腳步不緩,隻道,“我會照顧好她。”
“你最好是。”席元衡的聲音極輕,他也不想讓這段威脅被外頭的人聽見,“否則闖進你府中我也將會阿晚帶回來的。”
席向晚摟著自家大哥的脖子聽他護短,莞爾笑了起來。
她已經能聽見外頭的人聲,想必離席府的正門也已經不遠,果然不多久席元衡和寧端都停了下來,席元衡拍了拍席向晚的手臂,道,“到門口了,我放你下來,自己過門檻,知道嗎?”
席向晚自然知道習俗裡自己是要在寧端的攙扶下小心跨過自家和寧端家的兩道門檻,不能絆上一跤的,這象征的是夫妻二人從此以後便攜手麵對前途的風風雨雨,不論什麼艱難險阻都能平安度過。
她輕輕嗯了一聲,被席元衡放在了地上以後,主動朝寧端伸出了手。
寧端愣了愣,立刻伸手緊緊反握過去,這時候席向晚才發現這人手心裡竟然沁出了汗,不由得抿唇輕笑起來,“寧端?”
“嗯?”寧端目不轉睛地帶著席向晚往前走去,確保門檻就在她視線範圍之內,每一步都小心得像是在刀尖上走。
席向晚的動作卻很是利索,她抬腳直接跨過了不高不低的門檻,小聲道,“你抱我上轎去。”
她身上嫁衣雖說臨時修補好了,可汴京城裡多的是眼尖之人,若是讓什麼人見到傳開去,難免要說閒話。要讓這些人的注意力不放在她身上,隻得暫時借用一番寧端的威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