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在暗中做手腳將寒門學子的名詞占為己有這事兒,早就已經是某種不成文的規矩,每年都要頂替掉幾十上百人,寒門一鬨,世家就私底下用手段壓。
中舉的人中世家子弟越多,朝中世家勢力便越盛,從而寒門的抗爭更無法上達天聽,永惠帝最後幾年裡雖有心改變,卻也無處著手,隻私底下和親近之人感慨萬千地提過。
已經是十幾年的規矩了,真要徹查起來,不知道得擼下多少當年靠著彆人的成績參加了殿試的人來。
俞家家主心中亂成一團,醞釀許久說辭卻不敢去當那出頭鳥,視線在身旁胡亂地轉來轉去,尋找著能開頭的那人。
可誰也不敢。
——寧端就站在百官前方,求饒辯白聲中,他一言不發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這人即便不配刀也是能頃刻之間殺人的角色,先帝甚至準他禦前殺人,誰敢去觸他的黴頭?
俞家家主也不敢,他將頭又埋低了一些,腦中閃過了前些日子登門拜訪的那個神秘人所說的話。
如果那些話屬實的話……寧端根本就不能坐在這個百官之首的位置上!
*
宣武帝下令徹查會試舞弊,無論是多少年前的考生,隻要認為自己成績有誤,統統可以到汴京城重新開封要求閱卷。
這一來就熱鬨了,大慶上下數不清的各路考生都抱著一線希望趕往汴京城。
這成千上萬的考生就不是世家能出手全攔得下來的了。
俞家家主自從那日早朝下來之後麵色便陰沉不已:這一次俞家參加會試卻落榜的十四名子弟中,有名次相差離譜的十人被宣武帝下詔禁止參加接下來的三次會試,那可是十年!
罰的銀錢粟米便也算了,這一來卻要導致世家們在人才的遞進上斷層了。
這就像做生意的人手中突然沒了能動用的錢,那生意做得越大,就越容易崩盤。
俞家家主恨得咬牙,想到這一切都是寧端督辦主查的,便忍不住想將他除之而後快。
但當了多年世家家主,他並不是個愚蠢之人,在知道了寧端的秘密之後,他也不打算自己親自動手,而是準備隱居幕後,叫那神秘人自己去對寧端動手。
——等寧端一死,朝中必然大亂,區區一個武晉侯府怎麼能穩得住局勢?
到那時,就看誰的手段狠,能在混戰之中站到最後,世家占據著朝堂的大半,又能先做準備,是斷不會輸給那些泥腿子的。
他想得是很好,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都察院看在了眼中。
“這神秘人拜訪了數個實力強勁的世家,卻一直行蹤詭異,查不出此人身份。”王虎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樊家的餘孽?”
“未必。”寧端思忖片刻,將列出的六個世家名字挨個看過去。
席向晚也在書房裡,正要去寧端手邊取一支狼毫,並不忌諱地立在寧端身旁看了幾眼,忽而道,“我能看出其中四家人的聯係。”
“夫人,這些世家通常通婚,都是互相有聯係的。”王虎愣愣道。
“不。”席向晚搖了搖頭,她拿著一支極細的工筆蘸了墨,將排在第一和第四的姓氏連了起來,“這兩家是世代交好,高祖那時就有沙場過命的交情……而這家的祖籍是在南洋,那處正好是當年前兩家的軍隊駐紮之地……至於這家原先並不起眼,是高祖曾經青眼賞識過其中一位文人,將他提拔成了隨軍的軍師才一戰成名,家族隨之振興……”
她的筆尖在最後兩個姓氏上懸空點了點,道,“這兩家人我卻不清楚了,或許另有原因?”
寧端卻握著她的手將其中一個姓氏劃去,指向另一個姓氏,“李家早已名存實亡,他們依附的是岑家。”
“可岑家又和……”席向晚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她謹慎地想了一會兒,才道,“若我沒記錯,岑家當年險些受沒頂之災,有人立定壓力替他們翻了案。”
“這我也知道,”王虎終於插上了話,“說是當時河西軍中有個將軍癡戀岑家姑娘,請動了征西大將軍在先帝麵前說話,才將岑家保了下來,後來一查岑家果然是無辜的,免了一場滅門。”
席向晚輕輕地將工筆架到了一旁,反手握緊寧端的手,“是餘黨……卻不是樊家的。”
寧端握著她的手,低低嗯了一聲。
王虎屏氣凝神思索了半晌,大驚,“這六家連在一起……指向的全是當年的征西大將軍、嵩陽大長公主的駙馬?!”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