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湘是聞府的小姐,是聞葉隔了好幾代的晚輩,雖是同姓,但關係很遠,成親也沒什麼。
但聞葉想娶的人是黎瑤,滿心以為的也是黎瑤,那麼不管最後的人是誰,隻要不是黎瑤,他的表情都會很精彩。
黎瑤卻根本不吃這套,正想掀開蓋頭,謝無極就幫了這個忙。
……
掀開新娘蓋頭的人,隻能是新郎。
一襲紅衣的謝無極再次進入視線,黎瑤麵對一旁吃驚的婢女,一個法咒丟過去,她們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這樣不就行了?根本不必費力去結什麼契。”
沒了婢女去通風報信,這裡安安靜靜,外麵也不會有什麼懷疑,確實是比繼續假裝下去更省力的做法。
但謝無極看上去並不愉快。
他側過頭,墨色的發遮住了蒼白的臉,身上的溫度一如既往的冰冷,讓人不禁想起方才麵對聞葉時他重傷複發的樣子。
“你的傷……”
“無礙。”
她還沒問完謝無極就回答了,黎瑤一下子也沒了其他話要說,正要拿神識偷偷瞄一眼那邊情況如何了,就被謝無極擋住。
“你的神識還瞞不過聞葉,不要弄巧成拙。”
黎瑤皺著眉:“我沒想過把無辜的人牽扯到這場婚禮裡來,聞小姐更不該因為這個胡亂被許了婚。”
從謝無極有這個念頭開始黎瑤就不讚成,她隻是沒有明著拒絕罷了,因為謝無極的話已經說出去,聞葉也有了安排,這樣自大的兩個人,是不可能聽她的來改變決定的。
她隻能用自己的方法,讓事情不必進行到不可扭轉的地步。
黎瑤沒打算真的結契,自然也就不會讓聞湘和彆人結契。
喝了酒掀開蓋頭,看到人不對的時候,聞葉就該有所反應。
可她沒想到,竟然要蓋著蓋頭結契的。
……就離譜。
“她不能和聞葉結契。”黎瑤看向謝無極,“你應該知道她是誰了才對,你對她有責任。”
謝無極淡淡地嘲諷:“我在乎嗎?”
“……”
謝無極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不會真以為,當初右護法說神魂祭壇有了反應,你就是我的妹妹時,我是因為與你的兄妹關係,才對你諸多隱忍吧。”
黎瑤心跳加快,仰頭看著他步步緊逼的樣子,幾乎仰躺到床榻上。
“到了今天,你還覺得我是會在乎那種關係的人嗎?”
“……”
他還真的不在乎。
他們沒有兄妹關係束縛的時候,他尚且沒什麼反應,自從有了這虛假的關係之後,他好幾次反而反應熱烈……
由此可見他非但不在乎,甚至時刻準備衝破禁忌。
“況且。”謝無極話鋒一轉,視線望向窗外,如畫的側臉浮現出幾分疏冷的清寂來,“你現在應該已經想到了,當年謝家究竟選擇了誰。”
黎瑤麵色一凜,思緒明朗起來。
她早就知道謝夫人的話七分真分假。
真的她都已經推斷出來,假的如今也差不多了。
謝夫人確實求了聞葉,活了這麼多年,寄生於傀儡之中,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可那個孩子不是謝無極。
她選了自己的女兒。
聞湘和謝無極一樣大,當年的謝琬怕是根本沒死,那場入侵聞家的行凶根本就是自導自演,是聞葉的惻隱之心讓他留下了謝夫人的一縷殘魂,也答應了她兩個孩子至少活一個,至少有一個不要參與到這些事情裡麵來。
既然是雙生子被占卜為救世主,救世主又隻有一個,那應該用誰都可以吧?
一雙兒女誕生的時候,謝夫人就已經被迫做出了選擇。
聞葉曾跟黎瑤說,他和她不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是真心的。
對謝琬來說,他甚至還能算是救命恩人,沒有他,謝琬和謝無極兩人都要經曆一樣的事,斷沒有後來平靜舒適的生活。
可黎瑤不是謝琬。
聞湘才是謝琬。
那個哪怕不能修煉,也被聞家用無數天材地寶嬌養到今日的聞小姐,才是真正的謝琬。
謝夫人所有的癲狂都因此順理成章起來,她願意聽聞葉的來勸說黎瑤嫁過來,是因為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被黎瑤暗示謝無極可能會對名義上是自己妹妹的人做什麼時情緒激動,是怕自己真正的女兒也遇到這樣的事。
在謝無極宣布要和聞湘成親的時候,謝夫人徹底瘋魔,也是因為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兄妹。
她拚儘全力掙脫傀儡師的桎梏也要阻止婚禮,都是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謝琬才是她在當年真正選擇的人。
幾乎不需要彆人描述,黎瑤就可以想象的當年的畫麵。
剛剛生產後的女子麵對高高在上的聞老祖肯施舍下來的恩惠,麵對無可抵抗的命運,她隻能咬牙二選一。
至少有一個孩子要是好好的。
而另外一個,在長久的改造和控製中,究竟還能不能算上是她的孩子呢?
根本不算了吧。
從她對謝無極矛盾的態度來看,就知道她更把他當成一個怪物。
或者小時候還會對這個孩子殘存母愛,做一些暗地裡照顧的事情,但這次重逢之後,一切都被推翻了。
定是正如那一年她會對聞葉說的那樣——
“我選琬兒。”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是謝夫人的傀儡。
等等!她不是被聞葉打散了嗎?
怎麼還會存在?
黎瑤愣了愣,目光落在謝無極身上,看到他手中捏著一團光。
……他竟然在那個時候悄悄留下了一點點魂光。
謝無極最擅長的就是操縱命魂,他能在聞葉眼皮子底下做到這些,黎瑤一點都不意外。
她盯著那道魂光,聽到魂光模模糊糊地重複著當年的話語。
“無極是哥哥,他早出生一些,就讓他……讓他替妹妹承擔那些痛苦吧。”
謝無極是被丟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