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那應該是不安。
兔子精找了一堆人間的撩情話本給他看,讓他去學夫妻相處之道,他都認真看了,大約能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麼。
正是不安。
曾經她麵對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不安嗎?
謝無極在黎瑤開口之前先一步道:“不必將此放在心上。”
他再次握緊了拳:“我隻隨口一說,你聽過便可忘了。”
黎瑤哪裡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
她一言難儘了半天才說:“……這件事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謝無極倏地看過來。
黎瑤尷尬地想,我怎麼和你解釋生殖隔離這件事呢?
好怕又刺激到他。
“就是……”她隻能委婉表達,“我是人族,說來可能無法與你孕育子嗣。”
謝無極怔了怔,瞳孔微微收縮,大約沒想到她會是這麼想的。
他唇瓣微啟,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定格在無奈的淺笑之上。
“……我亦不太清楚,牠們是如何孕育出了我。”
黎瑤一聽就攤開手:“所以你看,事情就是這樣了,這不是我們能掌控的,就彆再去糾結它了。”
但謝無極說:“我會弄清楚。”
黎瑤有點不懂,趴在桌案上托腮看著他:“為什麼非要糾結這個?”
謝無極垂下眼,將被她握熱了的手緩緩壓下去:“你要走了,我閒來無事,自然要找點事來做。”
“怪物”離開,不知何時有再見的可能,天下已無需謝無極再去擔憂和庇護什麼。
他變得非常閒,整日不是在去找黎瑤的路上,就是在等黎瑤到來。
現在黎瑤要走了,他大約也無法阻攔,那就隻能找點其他事情做,好克製著不去做惹她不悅的事。不然神思一閒,怕是就要控製不住地去打擾她了。
黎瑤表情很奇怪,想笑又笑不出來,十分複雜感慨半晌才道:“你不跟我一起走?”
謝無極一怔。
黎瑤望著他滿頭銀發,傾瀉的銀河紮了高馬尾,風吹著與金色流珠交疊的發梢,無處不精致,無處不俊美。
“你不想去那就不去。”黎瑤點點頭,“我自己走也行。獨世宮已經修複完畢,接下來就是招兵買馬,那是你和方休的事了。這幾年我一直在這裡,都沒好好看過外麵,我現在想去看看。”
一個人看也好,謝無極不去也沒什麼,反倒省了她日日擔心他哪天看人族不順眼要砍兩刀。
“那我便先回去準備了。”
本來是想問問他可還要帶些什麼,既然他不去,又省了一些事。
黎瑤轉身要走,臉上是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憋悶,謝無極抓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入懷中。
“我得回去了。”黎瑤掙紮著,“鬆手,我還要準備很多東西。”
謝無極道:“讓方休去準備。”
“他哪兒知道我一個女子出去要帶上嗎?我得自己收拾。”
黎瑤對著他拳打腳踢,力道毫不留情,謝無極有些疼,越疼他越是快意。
“我如今算是知道,你那隻兔子所言,果真是十分有用了。”
兔子?團子??
黎瑤動作暫時停下,不悅地看過去:“團子和你說了什麼?”
謝無極注視著她的眼睛:“她同我說,道侶之間,溝通最是重要。”
黎瑤抿抿唇,謝無極抱住她道:“現下便是最好的例子。我以為你要丟下我一個人走,便強撐著不去阻攔。你又錯將我的態度當做事不想跟你一起走,對我拳打腳踢,滿懷怨恨。”
“若不說清楚,怕不知又要折騰成什麼樣子。”
他這麼一說,黎瑤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眨眨眼,徹底安定下來,窩在他懷裡揚起嘴角,也不再廢話去問他要不要一起,直接問:“你說我們先去哪兒才好?”
謝無極沉吟片刻說:“你若想看看三界風光,這個時節的無量山該是風景最好的時候。”
黎瑤有些意外:“你還知道這些?”
無極道君看起來會是研究哪裡風景好的人嗎?
謝無極道:“往日常要外出,三界不同時節是何種不同的景色,當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這麼一說,黎瑤就想起以前她單機喜歡他的時候,這人一個月裡有大半時間不在獨世宮,總在外麵忙忙碌碌,說是三界勞模一點都不為過。
“那就去無量山。”黎瑤興高采烈地抱住他,“我以前沒什麼機會出去,整日都要躺著,現在總算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
謝無極捕捉到她話裡與黎家大小姐不符之處,聯係起上次,還有過去她每次不自覺帶出的不同,心中已有了猜測。
“你是黎府的大小姐,在進入獨世宮之前不該是整日躺著。”謝無極看著她,“你不止一次表露出與此身份的不同之處——為什麼?”
兔子精說的有道理,有想法就要溝通,人既然長了嘴,就得好好使用起來。
黎瑤意識到自己情不自禁說了什麼,本能想要掩飾,但對著謝無極的眼睛,還是放棄了隱瞞。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她重新回到他懷裡。
謝無極擁住她:“我們如今最多的怕就是時間了。”
黎瑤彎彎嘴角,再回憶起當年,竟然都有些記憶模糊了。
“那時候……”